——如果这不是综武赛呢?如果燕七手中的箭尖不是磨圆过的呢?如果对手没有穿着甲衣呢?如果对手真的与她为敌呢?她是不是一样会如这般出手冷酷?她面罩下的那张脸是不是还是那样木讷平淡?
燕大太太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想起从前对待燕七的种种,想起燕七看着她的眼神,她不敢确定那样的时候这个孩子的心里是否已用箭将她射死了千百遍,太可怕了,这个孩子太可怕了!她什么时候学会的箭法?她怎么就能跑得这样快、跳得这样高?是一枝教的她?不可能!一枝平日都只在丈夫旁边随身伺候,哪有时间去教她这些!从小到大丈夫也没有给她请过教射箭的教头,她入学还不到一年,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练出如此强悍的箭法?!
……所以丈夫才对她另眼相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因为……因为她不是个普通人?她从小就和丈夫谈得来,两个人有共同的喜好和话题,甚至往往连话都不必说,只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彼此心中所想——这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做到的吗?
燕大太太不禁想起九年前的那件事来,请来的郎中明明已说她没了气息无力回天了,偏偏要给她擦身子穿敛服的时候她就又醒了过来——丈夫说这种情况叫做假死,书本上也有记载过类似的病例,她当时也就信了,可现在想来未免太过离奇,尤其是这孩子一经醒来仿佛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是爱说爱笑又天真烂漫,醒来后就成了现在这样的一副木讷脸,说话也老成了,温吞吞的却又极有主意,不肯把小九交给她指过去的奶嬷嬷带着,偏要自己日夜守着伴着——才三岁的娃娃,怎就有那样多的心思?!
燕大太太越想越害怕,儿时听来的鬼狐精怪的故事一股脑地涌了上来,那些东西不就是一向好附身到才死之人的身上得以混迹于人间的吗?不论是鬼是狐还是乱七八糟的精怪,皆是靠迷惑于人并吸取人之阳气来修练道行的,那么说——丈夫他——他是燕府的当家人,迷住了他就等于掌控了整个燕府!怪不得!怪不得她在丈夫那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怪不得丈夫如此宠她护她比亲女儿还亲!
燕大太太一身冷汗接一身冷汗地往外出,只觉得自己连头发根都竖起来了,浑身上下控制不住地发着抖,一阵又一阵阴冷恐惧的感觉不住从脚心袭上来,像一柄冰凉的钢梳一般刷过她的五脏六腑,将她的一颗心刷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块。
——太可怕了。燕大太太恐惧到干呕起来,燕二姑娘和身后随侍的贡嬷嬷连忙凑上来问:“身上不舒服么?是不是冻着了?要不要回去?”
燕大太太缓缓摇头,这会子回去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跟她——它!要跟它住在一座府里!这府里有她的儿女丈夫,她怎么能由着她在她家里胡作非为!她的确很害怕,她怕得要死,可她是个母亲,她要保护她的孩子,为此就算是与一个妖怪为敌,她也绝不退缩半步!
燕大太太重新打起精神,笼袖里的手狠狠攥着另一只手,她死死地盯着场上的那只妖怪,盯一阵妖怪,盯一阵自己的丈夫,他果然也在看着场上的它,目不转睛地,全神贯注地,根本不去理会周遭的任何人任何事,甚至连他旁边的那位都成为了他与它之间模糊的背景。
——丈夫中妖毒已深,她得救他!
——这样一只为祸燕府的妖怪,岂能容留!
燕三少爷从嫡母那张惨白且扭曲的脸上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丝淡淡地讥嘲的笑意,在这样一个充满着热血与豪情的场合还能专注于阴私沆瀣心思的人,全场里只怕也只有他这位嫡母一个了。
燕三少爷有时候也是不明白为什么世人都那么讨厌蠢货,难道大家都没有发现蠢货们都有一个特别可贵的特长吗?那就是:
闷声作大死。
……
在开场后不到一炷香的短短时间内,紫阳队已经接连折损两人,本队的帅也连失两分,这在近几年来紫阳所参加的比赛中实属罕见,以至于一向比主队队员还淡定的紫阳粉都失了冷静,那嘘声是一阵盖过一阵,如同数股洪大的湍流,在风雪中几乎要将锦绣的队员们冲个七零八落。
尽管紫阳队少了两人,也始终没有改变锦绣队员在场上被追压得四处逃窜的境况。两象两士三个兵,逃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关键是地面还滑啊,才刚一开场双方互冲的时候几人就是几步一滑勉强冲过去的,现在是在逃命,跑起来就更加紧张了,一路是连滚打爬外带各种姿势的花样旋转,好在锦绣众距这片掩体墙阵比紫阳队要近,率先进入其中后还有一定的时间隐藏身形或是跑得更远。
士和象四个人本场比赛领到的任务就是逃和尽可能久的保命,于是只管发足狂奔,目标是那片假树林,象的角色特征规定了对方无法对他们使用武器,只能以角抵形式进行攻击,于是武珽给两人的安排就是往树上爬,上了树,对方既无法进行远程攻击,也无法在树上进行攻击,唯一的办法是把锦绣的两个象从树上弄下来,然后再采取角抵的方式对战,只要锦绣象能在树上多待一阵,就能多争取些存活下去的时间。
而锦绣士除了可以拿一件武器之外还能再拿一面盾,于是两人也不嫌沉,把金刚伞和盾全都带上了,只要上了树,把伞撑开把盾支上,然后蚌壳一般把自个儿夹里头,就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防止对手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