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对我态度凶,说话又那么冲,做事也不顾脑子,我以为我会讨厌你的,可惜我还是没有。
既然该错的已经错了,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那便让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情。
你会没事的,因为我会回来救你。
青灰的天色下,江修齐跨出了院门,转了头没走几步,果不其然,高墙下确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在等着他。
可江修齐皱了眉,“怎么是你?”
赵成言抚掌一笑,“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听说宋姑娘病得厉害,故顺带着过来瞧瞧。”
江修齐没有说话,沉默着走近了赵成言,一把捏过他的脖子,狠狠抵在墙上,面色阴冷,“你他妈不要跟我讲这件事,也最好别让我看见你的妹妹,我怕我会忍不住,一手掐死了她。”
赵成言既不气恼,亦不慌乱,任由他掐住自己的脖子,神色淡然地保持微笑。
“你无需跟我横,这件事情上我也帮了你不少,但女人就是容易坏事,而且坏起事来拦都拦不住,你也见识到了。与其跟我吵,你不如去跟他讲讲理。”
说到“他”字,赵成言的语气明显加重了些。
江修齐将手又抵进了一分,咬着牙,“你以为我不敢吗?”
赵成言收敛了笑意。
“你自然是敢,可你不会这样做。你若是还想救你的小妹妹,我劝你尽早去给他说,要是想最后闹到两个人都不得好死的地步,那你尽管去作就是,我绝不拦着。”
江修齐看了他半晌,眼里涌出的一瞬杀机被理智取代,他慢慢松了手,冷笑,“你们赵家上下,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彼此彼此,你江修齐也不是什么好鸟。”
二人对视半晌,江修齐终究是不想再同他纠缠下去,转身走开了,“要去就快点,别耽误老子时间。”
赵成言:“南中那两位还没有打起来,你倒是可以先缓缓。”
被触及了心事,江修齐又沉默了起来,鼻翼划过的湿气带着新雨的凉意,他抬头看了看乌青的天,便知道不久就要下雨了。
果然不出一刻,豆点大的雨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街上行人一时四下逃窜,唯独江修齐与赵成言步伐依旧,雨雾从地面蔓延而起,将二人修长的身形隐去不少。
青黑的天下,浓重的雨雾里,二人一路走过大门紧闭的长街,长街的尽头,便是皇宫的入口。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立即显出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皇宫深处。红漆的大门上鎏金的铜环摇摇晃晃,凉风经过,二人浑身湿透地走了进去,身后的红色宫门渐渐闭合。
天地陡然卷起戏散人离的悲怆。
——
夜深了,沈秋秋正守在宋寒枝院落里发愣。
江修齐虽说会晚些时辰回来,但这也太晚了。幸亏宋姑娘一直没醒过来,不然自己笨手笨脚的怕是照顾不好。
睁着迷离的眼,沈秋秋手里拿着大刀,杵在门前几乎快要睡过去。朦胧之际,院门被推开,一道身着黑色披风的修长人影踏了进来。
“谁?”
沈秋秋立即警觉起来,手里的大刀顿时调换了方向。
那人的步履有些踉跄,话语声里中气不足,“是我,江修齐。”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沈秋秋才放下了刀,刚准备开口问,不远处的江修齐直接身形不稳,一下栽在地上,闷哼一声。
沈秋秋忙过去把他扶起,他抖抖鼻子,很快便闻出了黑色披风上散发着的血腥气,待把江修齐扶到屋内,松手一看,竟满手是血。
他忙点亮了蜡烛,摇晃的火光下江修齐面色白得瘆人,头发胡乱散开,黑色的披风虽看不出异样,可垂到地上便沁出了血,温热的血腥气一哄而上,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江总管,你,你受伤了!我去叫大夫!”
江修齐一把拽住他,“等等,时间不够了。”
“可是……”
“听我的话,”江修齐的声音有些微弱,脸上是一改往日的沉峻,指了指放在屏风后的杅,“你去打些冷水过来,装到这杅的一半,再给我寻一套干净的衣服送来。”
“好。”沈秋秋虽也不懂江修齐要做什么,但想及他的脸色,必定是要紧的事,当下便前前后后地忙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打好了水,拿来了江修齐要的东西。
“你走吧,剩下的事我不想别人来插手。”
“可是总管大人,你真的不需要寻个大夫吗?”
江修齐挥手,“要寻我明天一早自然会去寻,但不是现在,你快走罢。”
沈秋秋犹豫了一晌,还是掩上了门,“大人,我叫几个兄弟在院子外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吩咐。”
江修齐咬牙,听着沈秋秋脚步声出了院子,紧绷的额头方舒展了开,强撑着的身子一下歪在了桌上。
透过披风,可以看见江修齐雪白的中衣上血迹斑驳。进宫一趟,回来时江修齐的上身就遍布了一寸长的划口,似是整个人都被丢进剑坑里滚了几遭,伤口正不住地淌血。
从怀里掏出三个小玉瓶,江修齐站起身,撑在杅沿上,将瓶中的东西倒在水里。原本干净的水顿时被染成黑红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此时的宋寒枝还在昏迷中,面色惨白,瘦的整个人又小了一圈。江修齐咬咬牙,掀开被子,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揽起后颈,没有多费力便将她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