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眼望他一眼,殊不知自他的眼风望来正好望见她若隐若现的胭脂色肚兜, 上头绣着如意纹玉兰,衬得她颈子上也泛起胭脂色。
“陛下如今日日往落英榭来,不怕落人话柄吗?”她脸上漾着清浅笑意,“这可不像您。”
他丝毫不为所动:“横竖是你落人话柄比朕多一些,自古以来那些官宦名士从来也只红颜祸水一说,便是昏君之名也不过一笔带过,殃国祸家,亡身绝祀,那才叫载入青史。”
他说这话时眉眼淡淡,仿佛在说身外事。
徐杳自然知晓这是他的打趣之辞,面上却嗔他一眼:“好处全教您贪去了,罪过只教妾一人担。既是这样一桩事,您还是走罢,明儿便命旁人去服侍你罢。”她手上掰扯道,“永和宫的茶水当属一绝,养得人也长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寡淡了一些。再不济便去长信宫,那位身段生得好一些,脾性勉强也算得上一朵解语花,”末了又添了一句,“瞧来瞧去都是个顶个的好处。”
“同你说两句玩笑话,还当真了不成?”燕怀瑾一时啼笑皆非,身上只着了一身中衣,上了塌便将她往自己怀里圈了圈。
他揉了揉她脑后的青丝,松了臂腕,直往人颈子上枕,连带着蹭了两下才安分。她垂下眼帘,他眉宇间有过转瞬即逝的疲惫。
她拂手企图为他拭去眉宇之间的倦意,便听见他闷哼的笑意:“朕今儿只抱一抱你。”下一瞬她腰间被覆上他绵软的掌心,“教朕抱一抱你便罢了。”
翌日
这一日鸢尾因闻讯秋狩之事,遂在内殿替她拾掇衣裳首饰一物。徐杳半支着胳膊肘望着她前后斡旋,神色恹恹:“各宫里头可有什么稀罕事,且说来与我听一听。”
鸢尾思忖一番,一五一十禀道:“回襄姬的话,原也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只是惊鸿殿的徐姬害了病症,似乎是风寒,已是两日不曾起身了。”
“我记着,那时候我病了她来瞧过我的。”徐杳神色自若,“她如今既病了,我合该拣个空去瞧一瞧她的。”她似是想起什么,顿了半晌,继而道,“只是如今她怕是不愿意瞧见我,她性情是个好的,偏有个跋扈的姊妹作伴。我记着我这里还有二两白燕,你去开库取了,送去便是了。”
鸢尾连连应了声,自知嘴拙了一些,生怕犯了忌讳,徒惹了徐杳伤心,此时又恨自己不如豆蔻的短处来,心下涌起许多豆蔻平日的好处来,一时也难免生出几分郁郁沉沉,只悉数按捺下这些心绪,继而忙手上的活计去了。
直至未时,徐杳方才用罢午膳。落英榭却来了不速之客,原是蔡莲寅奉命前来,说是燕怀瑾请她去御书房走一遭,只听他末了不由自主抱怨了一句“娴昭仪都不曾因秋狩名册一事来触陛下的楣头,怎生是她赵婕妤来了”,直听得她一头雾水。她这一日晨起便未施粉黛,临行前便在妆奁前蘸了蘸口脂,浑然一副好气色,便往御书房去了。
不曾想远远地便瞧见御书房正前的地砖上跪着一道茜色身影,已是入秋的天气,只是这个时辰日头虽不及暑日历毒辣,却也是艳阳高照。
徐杳心下已有了计较,近前瞧了便认出这人来,赫然一对丹凤眼直直地朝她望过来,竟是赵芜。
她在赵芜身侧堪堪止了步,微微低了低下颔,云袖微抬遮了三分日光,不过一瞬便作罢。这次对上这人的眸光:“这日头跪着,赵婕妤可还捱得住?”
赵芜今日妆容精致,以致于徐杳这低眼一瞧才瞧见额上贴的花黄,禁不住“哧”一声,“你这幅妆容也未免忒俗气了一些。”
“奴颜媚骨!”赵芜几近是咬牙切齿,这声音却教她压得低得很,面上虽只嘴唇糯动了几分,因四下无人置喙,一派寂静肃穆,反倒教徐杳听了个一干二净。
徐杳仿佛将她这话置若罔闻,脚上往后退了两步,抬起下颔,轻描淡写瞥眼底人一眼,两腮泛起笑意浅浅,淡得很,如轻云一般,揉在潋滟的眸光里。
“陛下召我呢。”她指腹覆上另手的袖口,抬起眼帘,往漫无边界的天际处望云卷云舒,这才漠不关心道,“你且猜一猜,若我将你这话一字不落告诉陛下,只凭他如今偏爱我一些,你怕是要跪到赶明儿才能起来。”
“你既说我是什么——”她有意学赵芜的口吻,“奴颜媚骨。”一时忍俊不禁,继而掷地有声道,“我自然不好再辜负你这话,定要教赵婕妤见识见识这枕边风可担不担得起这一句‘奴颜媚骨’。”
徐杳说罢这话,便拂袖踩着石阶一路进御书房去了。
“好端端地遣了蔡莲寅来递话,还当御书房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徐杳欠了欠身,这才拣了下首的座落座。
燕怀瑾置下指尖的狼毫,这才抬眼迎上她的眸光:“朕记着,她曾开罪过你。”
他这一声“她”,说得自然是赵芜。
徐杳不置可否:“是有这样一桩事。”继而便直截了当问他,并不曾半分遮拦,“蔡莲寅告诉您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听她这番自问自答,燕怀瑾倒不曾再留意案上事务,一时只觉得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