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对稀奇物件司空见惯,未曾想前日清算左相府嫁妆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一番惊悸。
她在襄州那会,常闻当地乡民戏称当朝左相徐文山谓“九千岁”,她凡听讯,只嗤之以鼻,竟不知徐文山比宗亲要富阔猖獗些。
徐杳一行人方至寿合宫,穿过前庭回廊,画卵雕薪,有一条石径小道,远远望去,薄暮绮疏里蜿蜒层叠、袅袅飘摇着紫藤花架,亦不知绵延尽头有几分远。
她一时竟痴了,豆蔻唤她两声才回过神,继续跟着寿合宫引路婢女,往琳宫内苑走去,入眼净是玉砌巍然,殿门两边皆置着罗汉松盆景,足有三尺高。
随着苑外小宦官吊着嗓子喝道:“徐美人到。”,她应声跨过门槛,霎时闻到扑鼻的艾叶香。
但见上首置着三处金丝楠木桌台,唯有中间未有人入座。
最右手边落座一位华侈端庄的女子,依稀能辨出往日里的风姿绰约,正是她昔年同胞所出的长姊,当今的皇后。她长姊同她不一样,自幼生下来不爱红妆爱武妆,故而随父亲习过两年武艺,建安一年燕怀瑾生辰那日亦曾献过一曲剑舞。
不曾想,时隔七年,常婉已不复当日的肆意洒脱,无惧尘埃。
崇熙太后落座于最左手边,今日梳了盘恒髻,泛白的鬓间坠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抬眼看徐杳款款进来。
徐杳于苑中央跪下,她身边还置着一座连枝灯,底盘上雕刻着镂空蟠龙,半人高的灯柱前后左右各伸展出灯盏,煦暖流光,如枝繁叶茂的大树。
“美人徐氏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泽安康,皇后娘娘凤体长乐,妾献上两份绵薄之礼,聊表心意。”
崇熙太后颐容僭贵,见看了底下一眼便心底不喜,面上还是举止大方吩咐身边宫女上前收纳,对着她摆手:“起来罢。”
常婉身边的婢女亦敛下,倒是她只一言不发,轻描淡写间拂过底下一眼。
徐杳起身,她的位置设于下首右边第三位,偏僻角落,她浑不在意,她上面两位已坐着徐姬、徐小仪二人,与她们见过礼,她这才落座。
她方落座,赵婕妤携着婢女后她一步觐见,赵婕妤与娴昭仪二人沆瀣一气,经御花园一事,可见这几年她二人是如何为虎作伥,她原与赵婕妤并无素日恩怨,偏偏她横出此茬。
民间有俗语云说“出头的椽儿先朽烂”,树大招风,自然会登高必跌重,《史记》上亦云“有鸟不蜚则已,一蜚冲天。”
重活一世,韬光养晦,她再次选择回去趟这滩浑水。倘她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倘她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徐杳对面置了三方楠木桌台,赵婕妤于中间落座,想来第一位是留给娴昭仪,而她正对面的第三位应属桢良媛没错了。
赵婕妤身边的婢女上前附在她耳边不知碎了两句什么,她听罢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徐杳蹙眉,盼她莫要整些幺蛾子才好。
“陛下驾到,娴昭仪到。”
只见一顶赫赫魏魏、浮光跃金的黄罗盖伞先进来,伞下的一对璧人随之而入,崇熙太后喜上眉梢看着他们二人进来。
徐杳与众人离位行礼,抬眼凝了他二人一眼才垂首。
他今日束戴了九旒冕,着一袭玄色冕服,剑眉飞鬓,他身边的娴昭仪着一袭海棠色缎花罗裙,踏过门槛时燕怀瑾更是有意放慢步子,隔着绣了棠叶的锦袖搀扶了身边人一把,只一瞬便松开手,悉数落尽徐杳眼底,果真十分般配。
她忆起旧年有一夜同他雨覆云翻后,他意犹未尽要与她缠绵悱恻,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又装痴卖傻。说什么纵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那时候,那还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而今想来,只休信他。
待燕怀瑾于上首落座,娴昭仪于左侧下首第一位落座,已近酉时,这是开宴的时辰,夜暮初垂。她暗自诧异:怎么桢良媛还未来!
燕怀瑾不禁多看了右侧最下首似曾相识的那位两眼,徐杳恍若未闻,他方才想起关雎宫那夜的情景,原来她那时同自己所说在落英榭当差当得竟是这份差事。初次翻她牌子那夜是他有意怠慢她,她虽挑不出半分不好的地方,只千不该万不该是徐文山的女儿。
上首的崇熙太后正襟危坐,捧着手里早已斟满的酒爵:“哀家先自吃一杯。”
见她抬起袖子半掩脸,众人亦举起酒爵,徐杳轻尝了一口,喉头滚过一阵清甜。
“寿合宫的金茎露倒是一如既往的不知甘苦。”皇后放下酒爵,漫不经心道。
“若要放在臣妾的长信宫,定然酿不出。”娴昭仪顺水推舟,一对眼浸满笑意对着崇熙太后道。
崇熙太后见是自家侄女开口,面上才笑道:“舜华切莫妄自菲薄才好,”
“桢良媛到。”宦官通报的声音显露出几分底气不足。
桢良媛携着婢子姗姗来迟,她着一袭柳色翠纱罗裙,此时正慌不择路地铿锵进来,眼里瑟瑟缩缩,“扑”一声乍然跪下来:“良媛曹氏请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