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这人一双眼睛如此漆黑,雪面薄唇,面容原本是有些刻薄冷淡的美,但他一笑,面孔便突然生动起来,像是扑面而来的一股桂花香,带着突如其来的浓郁芬芳。
巍因蹙起眉头,上下打量:“你……”
浑身上下,简直无一处不排斥这股艳俗的气质!
原来这就是那个行事从来不知低调,驾云车,着绛红衣衫,张扬恣意的紫檀殿君上。
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俗不可耐。
好巧不巧,巍因身上这件随手披上的外衫,恰与眼前人一个颜色。巍因顿觉羞耻至极,话语里也带上几分嘲讽:“大约是那傻狗觉得君上这华贵的云车和拉车的仙鹤十分不搭,这才惊了尊驾。”
紫檀殿一怔,旋即又笑起来,这一次笑得更加灿烂,连天色都被映照得明媚起来,他客气地接过了话头,“看来那傻狗颇有几分雅趣,难怪会那样认为了。”
他说完,侧眼笑吟吟看着巍因,眼里有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巍因转念一想,这厮竟然是转着弯儿骂他,真真是一点礼数也不懂,顿时怒极,几欲破口大骂:“天上地下,有谁像君上这样,用仙鹤拉云车,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紫檀殿笑了:“唔,若上神觉得这样实在不好……明天本君就放过这几只高贵的鹤,换成带彩翎子的大公鸡来,一步三唱,给上神请个早安?”
“你……”
“哎。”紫檀殿笑着摆手,“本君不喜欢费口舌功夫,要是上神实在看不惯我,咱们便痛痛快快打一场,也好让你心服口服——听说,上神的木头玩意儿做得不错,恰好我的孩儿将要出世,还缺几件玩具呢。”
……张狂无礼!
久不动气的巍因上神,只觉得胸中怒火滔天,恨不得将眼前人揍得鼻青脸肿,满脑子只剩下这四个字循环滚动了。
门口丢来一颗糖。
此处是花界,云气稀薄的可怜,久未有人涉足,似乎连门槛处都落了厚厚灰尘,小童抱膝打盹儿,教这清脆的声音弄醒了。
糖果外面包裹着闪闪发光的糖纸,他顺手捡了起来,思绪还停留在梦里,茫茫然然地剥开糖塞进嘴里。浓郁的甜香宛如一阵香风忽然吹过——满足,连身上那股单薄的寒意,也被一股脑儿驱散了。
含得只剩下小小一块,嘎嘣一下咬碎,要命!他眯起眼睛,里面竟然是酒心,一点点浓酒,带着热辣辣的诱惑滚过舌尖,酒香飘进嗓子眼里,又甜,又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他半晌才睁开眼,眼前一张笑吟吟的脸,跟梦中那浓墨重彩如出一辙,险些让时空翻覆,分不清今夕何夕。
“好吃么?”眼前人说话了。
他险些一个跟头栽过去。
“好丫头,胆子不小。”
巍因坐在长条凳子上,两条腿晃荡晃荡,脸上挂着不甚高兴的神色。
少女笑道:“小仙得罪,不过,既吃了我的东西,还请上神多担待些了。”
他回头看她,见她眼里没有半分愧疚的神色,仍是一脸灿烂。这孩子笑起来时,同那人有八分相似,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生动鲜活,像无孔不入的桂花香,由不得你不接受。
不过……他好像记得凉玉以前时分谦逊懂礼,现下怎么变得油腔滑调?
他哼一声:“你还敢回来?”
“是。”
“你回来做什么?”
“找上神您。”她托着腮,显然准备跟他干耗到底。
巍因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帮你?”
她叹了口气,“听说上神答应父君,给他孩儿做一百件玩物,凉玉现今七百岁余,一天都无福享用……唉,这也算了,只是娘亲从小教导凉玉,做人要诚信,君子一诺,重如千斤……”
“行了!”他有些头痛,心道:怪道子如母女肖父,这个样子,活脱脱就是当年那个不讲理还能句句将人气个半死的紫檀殿。
可是这么多年,没有父亲,一句言传身也无,这孩子难道是自然而然地长偏了,就因为骨子里留着紫檀殿一半的血?
可怜重华夫人一个端庄冷静的正经人,眼瞎看上紫檀殿也就罢了,现在连个女儿都没能养好,真是十足可怜。
他忽的笑了,也耍起无赖来:“谁告诉你这件事,可找得到证人?”
心里十分得意:哼,对付不讲理的人,就要用不讲理的法子。
“谁说没有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