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拂过高大茂密的黄檀树,使那些翠绿色树叶纷纷抖动起来,发出簌簌的响声。
士兵们已经把船舱里的东西全部搬了下来,在海滩上排成整齐的队列,昂首挺胸,等待下一步指令。
海水不停冲刷着沙滩,那艘被腾空的海盗船浮在水面上,对着水中的倒影顾影自怜,残旧的船身、锈迹斑斑的炮孔,如同一位英雄暮年的将军,纵然曾经立下过无数战功,也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它跟了你那么多年,打算怎么处理?”肯达尔问。
“这片海域和外界只有一条连接通道,想继续使用它,必须再过一次死亡海域,我不能拿船员的生命开玩笑,之前在狂风巨浪中已经牺牲十几个人了。”
独眼中,忧郁的神色一闪而过,雷诺德晃了晃朗姆酒瓶,仰脖饮尽。
“把它拖上岸吧,改装成一座展览馆,免费让孩子们参观,向他们传输真正的冒险精神。”
“好主意。”肯达尔赞许,点点头:“我立刻让人去办。”
......
安排完必要的事项后,肯达尔命令军队组织大家井然有序地离开这片海滩。
很快,所有人都走了,只剩守塔人孤零零地坐在灯塔顶端,眺望着大海,还有那天边的残阳。
枝繁叶茂的黄檀树下,他的背影落寞却昂扬。
“死亡海域...”他呢喃自语,深深叹息。
对于冒险者来说,世上最大的痛苦便是失去所有同伴,彻底告别曾经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虽有妻子儿女在畔,却从此孑然一身。
余晖,轻轻洒落在海崖上,仿佛是要将这画面定格,留下孤独的永恒。
守塔人凝望着大海出神,许久。
“你的确老了,但你该重新奔向大海了,伟大的冒险家戈麦斯。”
他脸上洋溢着重生般的浅笑,望着那轮渐渐坠入大海的夕阳,自言自语。
......
太阳一落海,天很快就黑了。
中央城堡,接风晚宴一直举行到了深夜,寂静无人之时,才草草结束。
离开众人,乔伊独自爬上阁楼,推开那小小的天窗,颇为安逸地躺在屋顶上,感受着从海上吹来的暖风,手里提着大半瓶朗姆酒,仰望星空,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清澈的眼眸中,倾露出浅浅的惆怅。
他在等待。
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冥冥之中,似乎预感到了点什么。
猜测、遐想,遥远的灯塔、天边的星光......
耳边,浪涛拍岸,伴随着阵阵婉转的鸟啼,构成一首天然催眠曲。
静悄悄的,他睡着了,在屋顶。
入睡前一秒,仿佛听见有个人说:乔伊,准备迎接你的使命吧。
那个人是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晚安。
......
次日,凌晨。
天刚亮,梦中的乔伊便被雷诺德给叫醒了,不情愿地动了几下胳膊,嗅到食物的香气,这才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张大嘴巴,打了个绵长的哈欠。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多危险。”雷诺德责怪似的瞪着他,递来一块夹着黑椒牛排的热面包。
乔伊挠挠后脑勺,不语。
“赶紧吃吧,等下回去见见家人,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雷诺德摸出一个小布袋,在掌心掂了掂:“喏,里面有几十个金币,拿去买点东西带回家。”
乔伊自幼被老安东尼奥收养,那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曾是阿曼船上的医生,故乡在威尼斯,当初因热爱冒险而加入了阿曼的船队,渐渐恋上了这里,再也没有回去过。
老安东尼奥还有个孙女名叫奥萝拉,生得一张俏美的脸蛋,古灵精怪,笑起来的模样如同一朵含羞待放的粉玫瑰,乔伊和她亲如兄妹。
中央城堡位于阿曼港的中心,而乔伊要去的地方则是在郊外,距离甚远,于是雷诺德给了他一匹骏马,助他飞速而归。
跨着毛色鲜亮的黑鬃马,乔伊飞速穿行在阿曼港的街道上。
阿曼港的清晨总是这么怡人,家家户户都种植了鸢尾花,将花盆整齐摆在窗边,构筑出一道别样的风景,赏心悦目。
由于正值花开的季节,加上鸢尾又是制造香水的原料,因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很是诱人。
坐在马鞍上,乔伊沉醉地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街道旁的窗,只见那片片蓝色花瓣恰如一只只蓝色蝴蝶,在无限阳光下起舞于绿叶之间,仿佛要将春的消息传递到远方去。
鸢尾,是光明和自由的象征。
早起的人们哈欠连天地推开窗户,欣然一笑,瞧见了熟悉的一幕——
乔伊迎着朝阳飞奔,在他头顶的天空,一只雄壮矫健的白头海雕盘旋翱翔,默默守护着他。
不同的是,这次多了匹骏马。
“看,是乔伊。”
“听说他得到了肯达尔先生的嘉奖,不再是以前那个每天迎着太阳晨跑的小子了,我正考虑要不要把女儿许配给他。”
“喂,他可是个海盗。”
“海盗怎么了,我们的阿曼王曾经也是海盗。”
......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目光跟随乔伊渐行渐远的背影,欣赏不已。
乔伊注意到好多人在看着自己,不由得翘起了嘴角,却没有停下来接受大家的夸赞。
因为他谦虚低调吗?不。
只是他跑的太快了,没听见人们在说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一家熟悉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