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渔船上,一个打扮简朴的中年男子伫立在船头,昂首挺胸神态沉稳,卷曲的发丝随海风拂动,瞳孔如海水般蓝而深邃,在他的眼神里,依稀可见与生俱来的傲慢。
此时,他正凝视着海面,颇为不安地转动手里的望远镜筒。
“加纳,你觉得前方那艘大船会是海盗船吗?”
“回马丁先生,这还真说不准,最近几年已经很难远距离辨认出海盗船了,因为那些可恶的家伙为了掩盖行踪,把标志性的黑帆全部换成了白帆,只有某些势力极强的海盗团还保留着黑帆,以便壮大声势。”
“也就是说,就算那艘船是海盗船,也只是无名小辈对吗?”
“是的。”加纳顿了顿,倏然想起了什么,道:“不过有个特例。”
“讲。”
“独眼幽灵。”
“哦,差点把他忘了,我们的老朋友。”马丁狞笑了下,恨恨咬牙:“这些年来他不知抢了阿伯丁家族多少财产,却一直没发展起自己的势力,凭着艘急航船游荡在加勒比海,鬼魅似的找不到踪迹,我想报仇都没机会。”
“确实挺奇怪,他抢了那么多钱都弄哪去了呢?还有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跟我们阿伯丁家族过不去?”
“鬼才知道!从没有人活着见过他,连那张巨额通缉令都是画师杜撰的。要是让我抓住他,我一定把他挂在城墙上示众两个礼拜,然后碎尸万段!”
马丁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面色凝重:“但他太可怕了,当年我的好友霍格将军领着一支所向披靡的舰队扬言要剿灭他,非但没成功反而葬送了自己,沦为阿伯丁家族最大的耻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强大的不像是个人。”
“我倒认为他就像夏天里的苍蝇,很烦人。”
“不,他是会吸血的牛虻,不仅能带来疼痛,弄不好还会置你于死地。”
“唔,马丁先生,您觉得......对面那艘船会是独眼幽灵吗?”加纳拧眉,他可不想把性命丢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深海之中。
“不可能,据说前些日子他还在南加勒比海出现过,不会这么快就来到这里,所以我才决定在这个时候抓紧把东西运回英格兰。”
马丁自信满满地笑道:“就算是他,他也绝对猜不到我们会用渔船。”
“也是,按照往常的惯例,他的目标只有大型货船加护卫舰编队,不得不说您真是智慧超群,能想到这么棒的掩护手段。”加纳宽心地吁了口气,神情没那么紧张了。
“去帮我点支雪茄,熏烤的时间久一点。”马丁摆摆手,给这个马屁精一个厌恶的白眼。
......
瞭望塔上,思考中的雷诺德忽听咚咚咚的脚步声,几秒后,一名心腹跑了上来,面目焦急。
“船长,大家都等着消息呢,那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
“现在还确定不了,要等他们再近点才行,让大家再等等,反正他们还没到射程内。”
说着,雷诺德拿起了望远镜。
“好吧。”驻足片刻,心腹又咚咚咚的跑了下去。
太阳下,汗珠从雷诺德的脸颊滑落,他专注的端着望远镜,希望能从那些渔船上找出什么破绽。
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双方距离仅有不足两海里了。
透过镜头,雷诺德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对面船上的人,甚至是面貌,他知道对面也能看见己方,所以早就下令让大家隐蔽好了。
长时间集中精力加上阳光炙烤,现在的他已经是大汗淋漓了,抹把汗喝口水,继续观察。
终于,他发现了一丝异样。
渔船上的人清一色渔民装扮,但雷诺德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如此整齐的渔民,那挺拔的站姿、得体的谈吐方式,立马就把他们给暴露了。
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显然,这些人接受过上层社会的熏陶。
雷诺德摇摇头,啼笑皆非。
不过,仅仅凭这个,还不能确定那就是阿伯丁家族的商队。
直到——
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跃入眼帘。
霎时,雷诺德嘴角挂着的笑意凝固了,瞳孔骤然放大,少顷后,一缕来源于灵魂最深处的仇焰乍然而起。
这仇恨,埋藏了整整二十年!
“马丁...马丁...”
震怒,促使雷诺德剧烈颤抖起来,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浑身滚烫,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抒发对那个人的血海深仇。
“二十年了,你终于出现了!”
他恨得咬牙切齿,果断抽出腰间的匕首,眼都不眨就在掌心割了一刀,鲜血直冒。
接着他紧紧咬住刀柄,强忍疼痛把朗姆酒倒在了伤口上,目恣欲裂眼角青筋毕露。
剧痛,使他清醒。
马丁,是他这些年来最想杀死的人,没有之一。
马丁的忽然出现,挑起了隐藏在他心中多年的痛苦,他对阿伯丁家族所有的仇恨,皆是来源于此。
真是意外收获啊!
感受到刺骨的疼痛,雷诺德逐渐镇静下来,眼角的青筋也随之消退了。
复仇是必然的,关键是如何复仇才最痛快?
他决定以牙还牙,让马丁也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至今,他仍然清楚的记得二十年前那一幕。
那天以后,他从曾经那个热爱冒险和自由的雷诺德,逐步蜕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海上强盗,独眼幽灵。
当年被马丁毁掉的,是他的全部。
他狠狠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