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前面,它转头看向陈霜,像是在对她说:“快点跟上我”。
她只好跟过去。
白兔带她找到那两颗被她丢掉的糖。
糖纸折射出亮闪闪的光泽,可周围是没有光的。
是它们,在发光。
“不行,我看不下去的。”
陈霜摆摆手,眼角落下一串金豆豆。
她无措抓抓脑袋,哭得像个幼稚园小朋友。
“我不想谢水死掉。”
小兔子的头上顶着那两颗发光的糖,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等她。
她犹豫多久,它就会等她多久。
“我知道了。”
擦掉眼泪,陈霜吸了吸鼻子,止住抽噎声。
糖好难吃。
小小一颗,混杂了她泪水的味道,药一样苦。
……
初四,天蒙蒙亮。
小胖妞翻来覆去,一夜没睡。
浓重的睡意拽着她,即将要把她拖入梦境。
耳朵动了动,楼上似乎传来走动的响声。
“小水哥哥!”小胖妞猝地睁眼,骨碌碌从床上下来。
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她抱起房间角落正在酣睡的小兔子,急匆匆地跑上楼。
三楼的人果然回家了。
门敲了两下,里面的人便开了门。
是谢水的母亲。
她的眼眶红红的,眼袋很重,哭肿的眼睛让人联想到外突出的鱼。
“楼下的妹妹来了。”她声音虚浮,这句话,不知道是跟谁说的。
小胖妞跟她打了个招呼,进到了谢家。
谢水爸爸也在。他坐在饭厅,捧个烟灰缸,没什么表情地抽着烟。
她头一回看到谢叔叔抽烟……小胖妞皱了皱眉:小水哥哥有哮喘,他爸爸在屋里抽烟不好的。
心下奇怪,但这并不是她最关心的事。
转头看向谢水母亲,小胖妞焦急地问:“阿姨,小水哥哥回来了吗?他好了吗?”
妇人的嘴角抽了抽。
她对女孩笑了一下,笑得像哭。
过度的操劳使她提早显出了老态,小胖妞注意到,阿姨的头顶有了许多根白发。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说:“你进去吧,最后看看他。”
小胖妞点点头。
她有些日子没有和谢水说话了,所以很是紧张。
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她害怕谢水不欢迎她,把她赶走。
进门前,小胖妞提早想好了要跟他说的话。
谢水母亲帮她开了卧室门,她走进去。
看到谢水的一刹那,小胖妞忘记了自己所有的腹稿。
他躺在床上,眼窝下凹,脸色蜡黄,形容枯槁。
从前那个温柔漂亮,水晶一样的小少年,在还未来得及完全绽放的年纪,无声无息地碎去了。
谢水挤满医疗器材、瓶瓶罐罐的小房间,一下子空旷了。
他不用打针,不用挂瓶,不再吃很多很多的药。
小胖妞忽然之间明白了,刚才谢水母亲那句话里,那个“最后”的含义。
谢水没有好起来,再也不会好起来。
他要死掉了。
她心慌得厉害,双唇哆哆嗦嗦,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小水哥哥,小水哥哥……”
先前谢水答应过她,他们已经说好了,他不会死掉。
但谢水本来就常常,说话不算话的。
明明说好教她做功课,他临时出门去看病。
明明说好陪她看动画片,她到点找他,他又去住院了。
明明说好一起出去玩,她东西都准备好了,他爸爸妈妈不让他出门。
如果这一次他说话算话,以前那些,他说过没有实现的事,她全部不追究了。
谢水被她摇醒了,浑浊的眼球往她站立的方向转了转。
小胖妞抓住他的手,嚎啕大哭。
她哭起来可丑了,胖乎乎的脸拧成一团,鼻子冒着鼻涕泡泡。
她丑丑地、卑微地,诚心诚意地求他。
“小水哥哥,不要走好不好。”
“你能不能不要死,不要把我抛下。”
果然,谢水又对她食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