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低烧,夏勉给他倒了杯温白开,倾斜杯身抵到他唇边,让他补充水分。
李笠扶着他的手臂,在杯沿抿了一口,就没有再去碰。他说:“放凉了再喝好吗?水温比体温高的,我喝了会想吐。”
夏勉望着他,手停顿一会才将杯子拿开。他另外倒了一杯凉水,李笠勉强喝了两口,又没有再碰了。
“晚饭吃了没有?”夏勉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李笠伸手环着他的背,所有肢体语言都在要夏勉拥抱他:“我不饿,你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我有点困了,你抱着我睡一会吧?”
夏勉说:“好。”
他侧躺在床上,李笠靠着他的胸膛均匀呼吸,很快就睡着了。
夏勉拿臂弯和棉薄被裹着他,他露出脑袋和一小截脖子,睡得安稳且安静,呼吸声细小,要凑到他唇边才能听得清。
夏勉将手绕到李笠的后颈,触碰他腺体处的疤痕。那里不再是夏勉的眼中钉肉中刺,它成了啵刻在李笠体表,刻在夏勉骨髓。夏勉一旦意识到它就会痛,但他完全接纳这份痛觉。
他垂头,嘴唇碰在疤痕上落了一个吻,再将鼻尖轻贴李笠的肤表,嗅到了一丝记忆中的淡甜。
一瞬间,从接到堂哥电话起就悬在空中的心脏跌落地面,夏勉细细密密的亲吻李笠的腺体,像上瘾一般对这股淡甜纠缠不放。
李笠睡得沉,无意识地动了动脖子,却没有被夏勉的动作吵醒。
很快,夏勉也困倦了。
李笠微弱的信息素像是催眠剂。夏勉半梦半醒地睡了一个小时,意识混沌,做着光怪陆离的梦。猛地,一阵刮着脊骨攀上来的不安让他惊醒,房间里的灯没关,他一眼看清李笠的睡脸,感到怀里有温度,臂间有重量,刚刚那股骇人的惊魂感才消退些许。
他抬手,掩住口中发出的粗喘声。
这世上有如此强烈的难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黑夜愈深,窗外连绵的春雨也愈下愈急。
夏勉动作轻缓地松开李笠,起身去卫生间掬了一把冷水洗脸。
他记着李笠没有吃晚饭,就进入厨房煮白水蛋。小炖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他把厨房的窗户打开,让雨声和凉风帮他维持冷静。
“夏勉?”
房间里传来李笠的呼唤,“夏勉,你在哪?”
“我在厨房。”夏勉一边回应他,一边走回房间,“怎么了?”
李笠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找床边的拖鞋。他看到夏勉,长长舒一口气,对他伸出手说:“我闻不到你的味道,突然特别心慌。我以为你不见了,你再……你再抱抱我吧。”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开口要夏勉“抱他”。
他张开双手要人抱的样子此前从没有过。八年前没有,重逢时也没有。他对夏勉的依赖和渴求大多藏在视线里,藏在他总是躲闪、压抑的细枝末节里。
夏勉抱住他,低声问:“有没有好一点?”
李笠靠在他肩上,浑身都舒展开,软化成一团棉花:“嗯……”
“我煮了白水蛋给你,能不能吃下一点?”
李笠点头说:“你做的,我吃得下。”
夏勉把两颗白煮蛋剥出来,对半切开放在小碗里,让李笠拿汤匙挖着吃。他问李笠“要不要我喂你”,李笠轻笑出来,说:“只有小宝宝才要人喂。”
陪伴早孕反应严重的人吃饭,对爱他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
李笠吃下第一口就想吐,他捂着嘴干呕,眼里湿漉漉的泛着红,缓了半天,才再努力去吃第二口。
夏勉把他的碗拿过来,挑走所有蛋黄,让他不要再碰蛋黄:“只吃蛋白,蛋白没有味道。”
李笠说“好”。
两个鸡蛋白,李笠吃了快半小时。夏勉所能做的只有重复地问“还能吃下吗”,“还能再吃一口吗”,李笠坚持往下吃,到底没有吐出来。他含着干呕时激出来的眼泪对夏勉说:“谢谢,吃完以后胃里很舒服。”
夏勉无言,他捧起李笠的脸和他接吻。这个吻无关性欲,也不是侵占或掠夺,只是春雨夜里他剖心剖肝的珍重。
这一整个夜晚,他都让李笠在他怀中安睡。
第二天早晨夏勉先睡醒,洗漱后叫李笠起来,帮他测了一次体温。
“今天感觉怎么样?”夏勉说,“我带你去医院,我要听听医生怎么说。”
李笠缩在夏勉躺过的地方,用自己的体温延续夏勉的体温。他的声音略带晨起时的鼻音:“昨天检查过了,下次去要等到一周之后。”
夏勉说:“我陪你去,不一样。”
李笠躺着不动,犹豫了一会,对他说:“我不太想……连着两天都去。”
“为什么?”
李笠的脸颊来回蹭着枕头,呼吸到夏勉残留在上面的信息素:“医院里都是消毒水味,在家里你的味道很明显,我闻到就会安心很多。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