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答道, “你可知宫中禁赌?”
“禁赌?”林殊点点头。
“宫中的确禁赌,但是私底下大家还是会玩上一两把的……”金儿把账本一合,说道。
“的确,太监无甚寄托,大多贪财,所以这种事情屡禁不止。那广储司,是宫里头油水最多的地方,也是暗地里赌博的好去处。心照不宣之事,但若是查到这个上头,恐怕会牵连过多……”他顿了顿,“到此为止即可,孙掌事也不会再深究。你便将东西交给秋风便好,其他事自有其他人担心。至于林小兄弟,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罢……”
林殊心中一沉,到底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和金儿打声招呼就走了。
金儿叹息一声,对尉迟琅道,“麻烦公子了,明日准备吃点什么?”
尉迟琅把墨笔一搁,摇头看她,只觉得这姑娘怎么看怎么顺眼,要说是哪里顺眼,只能说是哪里都顺眼,就想这么看着盯着,刻到眼珠子里去。
“金儿做什么都好,不过,近日里来了一批山东的冰丝银耳,若是可以……”
“当然可以!”金儿一双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她早就看上了那批银耳,那冰丝银耳口味清甜,和小厨房用的普通银耳味道大不同,可是苦于没有借口动用,此时他提出,可真是合了她的意了。
尉迟琅看着她忍不住翘起来的嘴角,也勾了勾唇。
他哪里是想吃银耳啊……
却说林殊那边,将那份比对的手稿交给秋风姑姑后,便也没有掺合这件事了。上头人自有主张,孙掌事已经上报了贵妃,贵妃是默许了的,不涉及广储司而解决掉此人是绰绰有余的。
她起草了一封信准备和三少爷汇报一下,但是如何说呢?
这种被挖墙脚然后汇报现任老板之事,怎么着都像是在要求涨工资啊?可是林殊不知为何,突然不太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搁下了笔。
她知道,她再怎么着也是林家的人,虽说是亲戚,但是跟了三公子那么多年,是不可能答应季督主的,虽然……他的条件那么诱人。
林殊也有自知之明,她别无所长,除了射击,还是他教的,又有何德何能叫他看上,愿意让她当他的孩子?而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不配的。她仰慕季星河,把他当成一个可敬的长辈来看待,却从未妄想过和他攀扯上什么关系。
而他的邀请,她不能去,也不配去。
她知道注定是这个答案,心中有些涩然,又有些释然……是啊,她终于不比心怀幻想了。
这几日去演武场练箭,督主来了几回,林殊既然打定主意了,自然想无他说清楚,只是看到他一如既往地用心教导,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五指用力,小指……”他的声音停了下来,林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敲了一个爆栗。
他敲人放轻了力道,却还是挺疼的,林殊往日里被敲了还是会捂捂脑袋嘟囔两句,今天却乖乖地垂下了脑袋,看着自己的手指。
“思绪不宁,今日不练了,回去罢。”他看着那颗低垂的脑袋,责怪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殊已经开始学习射箭了,漫长的拉弓终于结束了,但是同时成效也是十分明显的,她熟悉了弓,射起箭来就更加得心应手。当前正是要学习掌握好力度,同时纠正姿势的时候,分不得心。
但是看着她心情低落,一头呆毛都垂下来的样子,他还是默许了她的走心。
“太师……”她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奴才,有话对您说……”
“何事?”他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也猜了七七八八,将手里的茶杯转了一个面,放回了杯托里,清脆的一声“嚓”,不知为何让林殊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知道是太师动怒的节奏,守在一旁的侍卫都呼啦啦全部跪了下来。周围静得可怕,林殊悄悄把脑袋缩了缩。
“若是是之前那个问题,”他顿了顿,目光移到她的小脸上,看着她的眼睛道,“一月之期未到,本官不接受任何答案。”
林殊错开了他的眼睛,嗫嚅道,“奴才真的想好了……”
“真的?”他将目光回到她的发顶,神色漠然,不咸不淡地开口,“看来真的是本官对你太好了,”
“你愿不愿意,与本官何干?”
林殊心头一震,突然想起,这人可是季星河,东厂高高在上的督主,大庆翻云覆雨的人物,对于她这种小人物予取予夺都无可厚非。她这般直接的拒绝,的确……狗胆包天了……
但他那般和蔼,很难让人想起他是一个可怕的人这件事。一开始她是十分怕他的,或许说,很少有人不怕他的,她只是一个大多数罢了,只是他给了极少数人才有的耐心和包容,才让她忘记了害怕,满心都是敬佩和仰慕。然而他的耐心和包容,却不可能是用不完的。这样的他,又变得可怕了起来。
愿不愿意,与他何干?
愿不愿意,又是她自己能够左右的?
林殊在他如同实质般的冷锐目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