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寻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到药店门口,进门时正好有人影闪过将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避让。
“走走走!”店员一脸不耐烦地推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客人,“我们这里是药店不是善堂,拿不够银子就不给抓药!”
被他推搡的人因为脚步不稳差点撞到冬寻,站稳之后直起腰杆,看起来竟然比那个店员还高一个头,只是浑身瘦骨伶仃的,再加上一脸的稚气未消,明显就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所以店员才会那么不客气。那孩子与店员怒目相向:“那些药本来就没有那么贵,是你们看见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之后才突然提价的!”
“那又怎么样?告诉你,你要的那味药材全安京城只有我们这家药店有,你出的价钱,我们不卖!”
“你!”那孩子涨红了脸,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店家,”冬寻出声了,轻柔笃定,让人不自觉地静下来聆听,“什么时候药店里的药可以随意更换价格了?安京城药行商会里的人莫不是都死光了,由着你一个抓药的学徒说了算?”
换做平常她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只是恰好碰上今天心情不佳,又看不惯店员欺负一个小孩,所以说话格外刻薄。
店员神色一僵,强自镇定道:“这位姑娘,话不是那么说。这物以稀为贵,蛇蜥血既然只有我们一家药店有卖,价格定得高些也正常吧?”
冬寻冷着脸:“我不觉得正常。价格定下之后虽然可以浮动,但是见到对方身上的钱财宝玉之后忽然提价这种事,还真是亘古未闻。”
“嘿,我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一个小姑娘管什么闲事啊?”店员恼羞成怒,忽然目露凶光。
冬寻却反而向前一步逼近他,眸光犀利:“怎么,你也想推我出去吗?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店员当然不敢。刚才那个小孩穿着破旧,一看就知道家里没什么权势,但这个姑娘不一样,身上穿着的衣裳虽然不是特别华丽,但料子一看就不便宜,这样的姑娘要么是二三等人家的小姐,要么是大贵人家的丫鬟,得罪不起。
“滚开,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跟我说话!”冬寻拉上那个半大的小孩往店里面走去,“小兄弟,我们走!”
进了药店之后,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正好从内堂出老,见到二人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一愣。
“掌……掌柜的,您怎么来了?”那店员一见到他,顿时慌了。
“阿九,这店里就你一个?其他人呢?”掌柜问。
“都……都出诊去了。”阿九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掌柜您来得正好,给我们评评理。”冬寻松开抓着小孩的手,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的所见所闻道了出来。掌柜的听完之后,深深看了一眼几乎要将头埋到墙壁里去的阿九,默不吭声地走进柜台将蛇蜥血打包好,双手递给那个小孩并深深鞠躬,“我家教导无方,让客人受委屈了,这份蛇蜥血就赠送与您,聊表歉意,还望您能见谅。”
出乎冬寻的预料,那个半大的小孩非但没有表现出手足无措的样子,反而一改刚才的鲁莽样,变得十分沉静:“老掌柜客气了,晚辈不敢当。”
老掌柜也对冬寻深深鞠躬表示歉意,冬寻连忙避让,屈膝还礼,然后想起自己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由面皮发热,窘迫得不敢抬头。
发了这顿火之后,她又变回了那个腼腆胆小的冬寻。
抓了药之后出门,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有人叫:“姑娘。”
抬头,发现竟然是刚才那个小孩。这一次她才发觉对方竟然比自己原本以为的还要高得多,不由后退了半步避开那种压迫感,这才看向那张稚嫩的脸:“小兄弟,你怎么还在这里?”
对方露齿一笑,更显得像个小孩子了:“我是来跟你说声谢谢的。”
冬寻又想起了自己刚才那个蛮横的样子,双颊顿时通红,连忙低头:“没事的,不用客气。”
“不管怎么样,多亏了你我才买到了蛇蜥血,你刚才跟人吵架的样子好厉害啊!”
冬寻更加不自在了,无奈地说:“你赶紧回去吧,家里人该等急了。我也要走了。”
正要转身,对方却忽然道:“我家里人都死光了。”
冬寻惊讶地瞪大眼睛看他,那人却又再次露出稚气十足的笑:“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回去了。再见!”
冬寻讷讷然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淹没于人群中。
家里人都死光了?怪不得他身上穿得那么破旧,半大的孩子,没有家里人照顾,生活一定很艰难吧?
她叹气,默默为对方惋惜的一会,然后转身离开,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
衣衫褴褛,看起来十分寒酸的半大孩子绕了几个圈之后,进了一处看起来不起眼的院子。明明离热闹的大街不远,这院子却格外清幽,颇有一种闹中取静的妙处。
迎面走来两人,一个毛发须白,满脸愁苦。半大孩子最怕看见他那张充满倒霉味道的脸,将手上的蛇蜥血扔给他:“药买回来了,赶紧熬去!”草草地将人打发走了。
另一个是微胖的中年男子,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眼角眉梢都充满了讨好的味道:“门主,您可总算回来了。出门怎么也不带个随从呢?多让人担心呐!”
他斜睨那张让人看着更加不爽的脸:“怎么,我是没断奶还是缺胳膊少腿了,出个门还要带个保姆?”
“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