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了,她们还没碰过面。也是时候找人聊聊四千块的事情。周玉霞怕她把生活费都花光了,要她负担风华小区的物管费和水电费。每个月一下就去掉七百块。可她还想存点钱,做别的用途呢。
吃过晚饭,周文菲就去辩论赛的礼堂,前排的位置坐一会儿,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回头一看,一个寒假不见的李晟剪了更短的头发,配上天蓝色的牛仔长袖,精神气比以前好很多。
“嗨,你也来了。”
“法学院的辩论赛很出名的。”周文菲笑道,“在那边呆得怎样?”
“还好。才上一个学期,专业课过的不多,还赶得上。”李晟坐她旁边里掏出一个大红包,“转系的手续比较多,这星期全在忙这件事。忘了要还你钱。”
周文菲心里松口气,嘴上却说:“没关系,我不急着用。”
李晟难得笑眯眯的:“没事,我先还你两千,过年我回了趟老家,我姥姥姥爷还有舅舅他们都给了我红包。”她的声音变轻了,“以后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姥爷给我。”
周文菲接过红包:“真好。”有鼓励支持的家人,永远是件好事。她又问:“那个女孩呢?”
“出国了。”李晟看着正布置的讲台,心平气和:“她家有亲戚在美国,她爸妈觉得,换个环境也许对她的病情有好处。那边对于抑郁症的认识,也比国内要好。起码不会单纯地认为,就是她想不通,找事做。我打算大二找个交换生的机会去美国。”
周文菲想说什么,哽在喉咙。李晟千方百计,只为了靠近心爱的人,而她呢,只想逃,也只敢对他人的勇气报以一句:“那也不错。”
李晟冲她一笑。
周文菲本想坐下来好好看一场辩论赛,结果喻文卿说来接她。辩论赛快开始了,别人都往礼堂里走,她一个人,在众人之间逆行。
喻文卿很忙,基本上一个星期才能见一面。也不是固定在哪一天哪个时间段。得随他,他说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无论周文菲手上正在做什么,都得立马停下来,听他安排。
有时他会带周文菲去看电影,去海边吹风;有时就吃个夜宵、压个马路。
他懒得多想约会的事情。他也干不了别的事。
这些还算好的。
有一次,他马不停蹄忙了十六个小时,还非要开车过来看周文菲。实在困得不行,便把座位放平,躺下睡着了。
整整两个小时,周文菲就坐在副驾驶位上看他锁着眉头睡觉。
奇怪的是,在那封闭的无聊的两个小时里,她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祥和感。她什么也没想,没想姚婧,没想周玉霞,没想吴观荣,没想许开泰,没想她的以后,也没想她的过去。
如果没有什么力量迫使她出那个车厢,她觉得自己可以看一辈子。
等喻文卿醒来,仰躺着望向她,车厢幽暗,遮不住他眼底的柔情。他拉着她的手腕,轻声地问:“几点了?”
“十点过一刻。”
“你要回宿舍了?”
“嗯。”
“那今天我们什么也没做,就是你陪我睡了一觉。”
“嗯。”周文菲习惯性地点头后,意识到喻文卿话里有话,又摇摇头。
喻文卿哑然失笑,坐起来把她搂入怀中:“下车吧,陪我走走。”
有些事情不知不觉就转向。从前他以为“陪”是周文菲的心理需要,她要在一个安全无虞的怀抱里,才能痛快地逛街、看电影、吃饭、玩游戏,所以他陪她。反而是他更需要她的体贴与温柔。
周文菲站在台阶上,远远就看见喻文卿的车子在人流中缓慢行驶。她跑过去,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喻文卿问道:“什么活动人这么多,又是戏剧社的?”
“不是。法学院的辩论赛。”
“哦,”跟那个台湾来的交换生无关就好,喻文卿挺有兴致地问,“你还看辩论赛啊,什么辩论。”
“同性/恋婚姻应不应该合法?”
喻文卿连看她两眼:“你关心这个?”
“我们宿舍里有个女孩子就是……”
“谁?”喻文卿吓一跳,差点撞到前头的行人,连忙踩刹车,“对你没意思吧。”
“她都转系走了。”
“那就好。以后话一次说完,不要磨磨蹭蹭的。”
周文菲白他一眼,话——明明是你打断的。
“那你觉得同性/恋婚姻应不应该合法?”她问道。
喻文卿从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我无所谓。”
“为什么无所谓?他们在忍受社会的歧视。”
“社会永远都在歧视,今天他们歧视同性恋,明天歧视穷人,后天歧视精神病人,大后天歧视婚外……。”喻文卿憋住了,最后这个不能乱说,“你要是跟每一个歧视去较劲,这一辈子别活得痛快了。”
“那他们怎么办?”
“别理会。”喻文卿说,“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