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生随口一问,没要见于三娘的意思,摆摆手道:“不必了,原就不打算找她。”
茶点是早备下的,竺苓吩咐不一会儿,便有小厮用鸡翅木托盘端来,竺苓亲自把青瓷小碟摆放好,又摆出一套靛青彩釉茶具,才挥手让人退下。
虚生垂眸一瞧,梨花酥、桃花糕、梅花香饼、莲花糯米糕皆是自己爱的吃食,淡笑道:“你有心了。”说完他半块未碰,把盛点心的盘子往前一推,仅泡了壶茶,连茶叶都是自己带来的玉虚派掌门石枯道人所赠的太姥山毛尖,他对竺苓眼底的失望视而不见,“我交代的事落实得如何了?”
竺苓接过虚生递过的茶,恭敬道:“已把院里存余脂粉分发出去,不仅是庆州府内的青楼,庆州府周围的青楼亦全送到。属下还派人大量去西域购置落月滟香,不出三日日便会在各大城镇的所有青楼分发。”
“要尽快,别晚一步先被玄机阁查到此地。”
“属下知道,定会让他们加紧速度行事。”
虚生指尖摩挲着茶杯壁口,若有所思道:“玄机阁还在追查香盗的身份么。”他见竺苓怯生点头,冷笑道:“真够执着,由他们查吧,倒也好叫我瞧瞧玄机阁到底有多少能耐。”
“他们要查,顶多只能查出香盗是个女子,只不过……”竺苓屈指捻丝帕沉吟会儿,迟疑道:“妙手空空儿会不会说出您的身份?毕竟他见过您。”
虚生不曾想过这层,一来妙手空空儿行踪诡秘,江湖上见过他的人并不比见过香盗的人多,二来其人虽为盗贼,却是极讲义气,否则他的香盗身份何至于会瞒到今日。妙手空空儿与自己同是盗界的雅贼,也算是难得的朋友,他这朋友的本事与为人,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
竺苓见虚生未语,自己不敢贸然行事,索性试探问:“要不让人暗中监视妙手空空儿?”
“不必。”虚生断然否决她的提议,“这事无须你操心。”
“是。”竺苓屈膝而坐,神色失落迷惘,深谙楼主脾性,她收敛起伤感情绪,含笑道:“多情公子派小厮来信,说是要晚几日到。”
虚生早习惯多情公子的不守时,没多说什么抱怨话,只冷哼声起身走到屏风后,换上身干净的僧衣,低声道:“沉香。”待他走出屏风,沉香已在门边等候,面无杂色似是尊石佛,虚生对沉香的态度明显和蔼些,只瞧他淡笑说:“宫先生在哪?”
“乌衣巷。”沉香的话很少,只有虚生需要她开口时才会张嘴。她平日里就像座冰雕,从来不会展现自己的七情六欲,永远只会拿刀剑说话,所以莫说其他属下,连和她同为无知楼层主的辩机先生几人,也不敢与她多有玩笑,这样一个冰美人,却同虚生处得时间最多,而且也让虚生觉得最自在。
眼见虚生要出屋,竺苓连忙道:“厨房已备了晚膳,楼主要吃些再走吗?”竺苓的话语里有着软绵的希冀哀求,连一旁沉香听了都有些心软,忍不住偷瞧眼虚生。
可惜虚生从来不懂怜香惜玉,他冷淡地睨看眼竺苓,不多说半字径直往屋外走,忽然顿住步子,没由来地问:“怀明墨的伤势如何?”
竺苓怔忡仿若没听到,还是沉香反应道:“听说近来劳累,身子不大好,但有药王荀克文看顾,想来无大碍。”
虚生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关心怀明墨伤势,只是未及思虑已脱口而出,“知道了。”
竺苓心情不豫,脸色怏怏陪虚生往外走,院里人见到竺苓神色,以为发生了不得的大事,谁也不愿这时惹主人不痛快,所以全躲得很远。虚生几人从原路返回,刚上鹊仙桥就见桥那头有一美妇人,妇人见到虚生立刻撩衣跪地,诚惶诚惧道:“主人,属下迎接来迟,特别请罪。”
“于三娘起来吧。”虚生没停下步伐,直接从于三娘身边穿过。此时夜市已开,长明坊渐热闹了起来,有不少客人正涌进汉宫春,“客人既来,你们早些前去,不必相送。”虚生言罢跳飘到树间,转眼出了汉宫春围墙,沉香紧随其后而出。
事发突然,于三娘尚没来得及起身,至于竺苓神情凄哀,到底她是欢场久呆的女子,斯须的伤怀后微吸口气,妩媚含笑扶起于三娘,“走吧,三娘。”
于三娘瞧得出竺苓心思,含笑起身可心中哀叹竺苓错付情种,又不免埋怨自家主人心冷,当真神女有心襄王却无梦。
乌衣坊位于庆州府的西北角,与长明坊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象,刚过申时二刻不久,巷子里已悄然一片,住在这的大多是普通布艺百姓,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或是商贾小贩要早起做买卖,夜里自然不会出去喝酒寻花。
虚生走在乌衣坊中,完全不担心有人会注意到他,偶尔碰到的几人没有一个不是低头疾走赶回家的。谁也不会特意抬头看上一眼,不管是这僧衣精致的和尚长相,还是手持短剑的红衣女剑客,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