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文轩内,崔姨娘听到飞霜回报的消息,顿时恨的把手中茶杯都扔了出去!好个陆景璆!这几天老爷都宿在她崔姨娘这里,本想着趁着这宠劲未过,今晚求个贵妾,结果老爷却又留在了那个贱人那里!那个贱人的宠爱还少吗?!
崔姨娘心中不忿,却没想想自己的身份。陆景璆那是明媒正娶正儿八经的主母,她自己只是一个从侧门抬进来的妾室,竟然想要要求陆景璆不要分她的宠吗?如此一来,若真是这样,乔兆远不就成了宠妾灭妻之人了吗?
崔姨娘看了一眼旁边噤声的飞霜,狠厉的眼神与平日的温婉形象截然不同:“你说...那个时候,三小姐在远景阁里面?”
“是的,三小姐在里面陪着老爷夫人说话,逗得老爷很是开怀。”飞霜忙不迭地说道,生怕崔姨娘把气撒到她身上。
“这贱蹄子从来不见她有多亲近老爷,今天突然去那里献媚,弄的是哪一出?”崔姨娘涂着血红丹蔻的指甲轻轻滑过扶手,“陆景璆又想做什么?”
“不管她想做什么,左不过是娘亲手里的俎上肉罢了!”乔婉嫆只身迈了进来,坐了下来,接过了飞霜的热茶,与崔姨娘相视一笑,随后愤恨道,“今日那贱蹄子在史夫子面前表现了一番,肯定正骄傲着呢,去找爹爹,应该也是要爹爹赏些什么东西。”
“哼,论好东西,我的嫆儿可比那两姐妹都多得多。”崔姨娘不无骄傲地看着乔婉嫆的容颜。而乔婉嫆也心情转好,虽然是庶女,但是这家世却是比乔婉清好得多,她的外公可是白沃县知县呢,而陆景璆也只不过是当地比较有名气的宗族嫡女罢了。
崔姨娘在娘家时因为讨好主母,也是一个受宠的庶女,虽然嫁了过来,但是娘家那边也是宽待她,过节时也会送点珠宝首饰过来,这些当然也没有归入府库,全在崔姨娘的小金库里,崔姨娘便把它们都打点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因此,说到好东西,府里上下还真是数崔姨娘的最多。
……
寅时,乔婉清便醒了。睁眼的一瞬间,她便仿佛一条快要干涸在小水池的鱼儿,狠狠地喘着气,却死命地抑制自己不要喊出声来。
梦中楼上,她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简太仪。她生杀予夺,血流成河。她因他一笑,一世痴缠。
可她看到大哥在边城中箭而亡,大姐被残忍夫君折磨而死,娘亲痛苦病逝,爹爹咬舌自尽,冰灯满身伤痕。
他们指着她,围绕着她,说他们永远都不会原谅她,说他们到了地狱也要诅咒她!
她不断后退,却在一瞬间被宗政南鸿推下高楼,他一边笑着她无脑至极,一边拥着乔婉嫆坐在龙座上,温声细语。
她一直下坠,一直下坠,却等不到有人来救她。
坠地的那一瞬,她醒了,泪湿枕头。
乔婉清无意叫醒在外间休息的冰灯,起身扶袖点了油灯,坐在了小小的梳妆台前。
夜未央,天边只有一丝苍白,隐隐约约。那一点的光芒,照不亮乔婉清的脸,照不亮乔婉清来时的路。
她看着铜镜中稚嫩容颜,右手轻轻抬起,以指尖触碰娇嫩脸颊,温暖而带着汗湿的冰凉,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她真的化身厉鬼了吗?这小小的身躯,装着她这样一个怨念强大的灵魂,能否承载?
她蓦然想起在私塾看到的那位十三四岁少年,恍若世间无尘,茕茕独立,仿佛渡尽万千码头的渡船人,一眼看穿生死。
真羡慕他,像是全无牵挂眷恋之人,这样一定很潇洒吧。
她拿出绣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抽出宣纸,磨墨练字,提笔写下:
卷珠箔。
朝雨轻阴乍阁。
阑干外、烟柳弄晴,芳草侵阶映红药。
东风妒花恶。
吹落梢头嫩萼。
屏山掩、沉水倦熏,中酒心情怕杯勺。
寻思旧京洛。
正年少疏狂,歌笑迷著。
障泥油壁催梳掠。
曾驰道同载,上林携手,灯夜初过早共约。
又争信飘泊?
寂寞。
念行乐。
甚粉淡衣襟,音断弦索。
琼枝璧月春如昨。
怅别后华表,那回双鹤。
相思除是,向醉里、暂忘却。
卯时,冰灯见得内屋有光亮,心中诧异,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却看到乔婉清正伏案练字。
许是心神也不够安宁,乔婉清轻叹一口气,写下最后一笔,粉唇轻启:“梳妆,我今天有要事出门一趟。”
“是,小姐。”冰灯有些害怕,以为是自己吵到了乔婉清,心中也诧异,小姐以前在修沐日子里,从不早起,有时甚至到辰时下、巳时上才起,今儿怎么早起了。
乔婉清到远景阁时,陆景璆正梳好妆,见到她来,也笑着拧了一下她的小鼻尖:“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清儿竟然比雅儿还早到。”
“清儿来早了,娘亲还笑话清儿。以后清儿非要睡到巳时不可。”乔婉清仰着头,扯着陆景璆的衣袖,甜甜一笑。
陆景璆笑道:“好好好,娘亲不笑话。”
乔兆远一早便去了镇司,早已用过早膳,因此等到了乔婉雅,三人便入座用膳。
乔婉清说了乔兆远允她出府一事,请求陆景璆让她与大姐一同出府。陆景璆叮嘱她们多加注意,让两个家丁随着她们。
两个家丁去给两位小姐备马车,乔婉雅皱了皱眉头,等到他们走远了才拉住乔婉清的手道:“为何要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