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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穗垂下头。当初那般执着于王琦,其实也并非无缘无故。
那时候年少,刚搬进王家没多久。印象中王大少爷冷酷,王二少爷刁钻刻薄,王四少爷还是个孩子。王琦纵然时常面带微笑,却很难应对。
某一日王琦没沾点心,上学堂时话也尤其多,功课写了一半便以要去翻新的话本为由告辞。最初,如此细微的差异,并未引起朦穗挂心。
然而后来,她却从王珂那里听说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回去时路过王家的书屋,里头仍旧亮着灯。李朦穗鬼使神差停下脚步在门口等,三更过了,里头才有人出来。
王琦走出来时见着她,笑意岿然不动,看不出半分破绽:“你怎么在这里?”
李朦穗腿打颤,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问:“你是不是想你娘了?”
这一日,是前一位王夫人的忌日。
王琦已朝前走了几步,这时候侧过身来。他回头,朝她微笑,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么句话——“被你看穿了。”
而此时此刻,已为人/妻,将为人母的李朦穗抬起头来。许久,她轻轻地笑着对章飞月说:“被你看穿了。”
隔了几日,王琦私下遣人递信过来,问章飞月要不要一同去看望顾潜之与孟宣雅。
章飞月将那信从头到尾读了好些遍,狐疑不决,末了还是答应。她对他们的现状也并非没有半点兴趣。
京城广阔,他们并未私奔离京,而是在偏远的城郊定居下来。那边也住了些人家,如今顾潜之支了间学堂,凭借给孩子们教书为生。孟宣雅则在家中操持针线,也能换不少钱,时不时还去给孩子们煮些甜汤。二人琴瑟和鸣,过得很是幸福。
去时,顾潜之与孟宣雅没有半分因贫苦生出的窘迫,见着他俩,反而歉疚又高兴。
“那一日我急于去截宣雅,一时忘了顾上你们,险些酿成大祸,十分抱歉。”顾潜之道。
既是没出人命,章飞月也不好责怪什么。恰好这时候,学堂又要上课了,顾潜之便先行一步了。
孟宣雅给他们送了茶水上来,她仍是仙姿玉色、绝代佳人,此刻没忘自嘲一句:“如今可不能请你们喝洞庭新摘的碧螺春了。不过这菊花是我自个儿摘了晒干的,你们尝尝。”
章飞月与王琦哪里会介意,问了她近些日子的状况。无须纷儿示意,看王琦的意思,章飞月知晓他是要给孟宣雅一些补贴。免得尴尬,她转身先走出去。
外头天朗气清,章飞月站着晃神。一个身影忽地便到了跟前,看清来人时,她有些惊诧。
那是唯一看破过她来处的无为道人。如今陛下要禅位,他也回去了道观。章飞月不晓得为何会在此处遇见他。
“贫道是来寻你的,”那糟老头子道,“小姑奶奶。这儿有个你故乡的消息,不知你关不关心。”
章飞月抬手让默默在台阶上稍等,自个儿往前走了几步,道:“什么消息?”
无为道人卖起了关子:“贫道问你,若此时让你回去,你回不回?”
他口中的回去,自然是指回书外头了。
章飞月从未想过这桩事,一时愣在了原地。
无为道人坦言道:“小姑奶奶,你父亲……你们那边是叫‘爸爸’吧?他在外头得了病,你弟弟又年幼,此时正需要人照顾呢!”
想起父亲与弟弟,章飞月着急了。她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都通晓你家有父亲与两个弟弟了,那还有假?”无为道人戏弄地笑着,“不过,你可知道要如何才能回去?”
章飞月已顾不上其他,先问了再说:“怎么回去?”
“送你回去可要耗费我大把的功力。你可认得洛安峦洛大人?”无为道人坐到地上,仰首伸眉道,“他夫人擅长制香,其中有一味青梅白檀香,你去向我讨来,我便考虑帮你。”
洛安峦?没听说过!
章飞月来不及回应,再抬头,面前便已无人了。
她恍恍惚惚掉头往回走,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叫人应接不暇。她回去了,那恐怕便回不来了。到底要如何是好?
进门时,她刚好撞上顾潜之回来。
见到是她,两人都停下脚步。她艰难地笑笑,顾潜之也颔首打了个招呼。
一想起他就此舍弃了家世,章飞月难免觉得与自己脱不开干系,故开口试探着问了一句:“顾公子,你可曾想过要探寻亲父?先前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