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错。你见过了便好。”李朦穗停了一阵,这才说,“王家,也来了人。只是,王大如今独身一人操持家业,大小里外都是他与你姑母二人,忙得不可开交;王二行动不便,你也晓得的;照青恰好是要拜访先生的日子……”
章飞月微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这种日子,她也不能耽搁李朦穗什么。回去宴席中间,章飞月打算再坐一坐便走。
坐在座子上,她不由自主飞了神。
仔细想想,穿书以来,她有关命的念头已变化了许多,然而,要说替王琦改命的事,她却一桩都没有少做。
保住王琦的右手,替王琦拦住孟宣雅,以及帮他阻断顾潜之夺权的契机。这些事毕,王琦如今已步步高升,前路一片平坦,明眼人都看得出,往后他只有愈发飞黄腾达。
章飞月觉得自己也是时候放手了。
今日她被算作跟着为新娘子送亲的娘家人。却说李朦穗有几个姐姐,都是打小瞧着妹妹长大的,又只巴望着她发达,如今见着妹妹出嫁,现下悲喜交加,便多喝了几杯。
女子们又哭又笑,藕粉色的纱帘下,章飞月也给自个儿多斟了一杯。
其实,她尚未饮过几杯,只是隔间之外众生喧闹,却又与她毫不相干,因而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心情。
已太久未曾踏出过家门,又有太久没来过这般热闹地。她端起酒杯时手微微发颤,泛光的黄水也荡起涟漪。
她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他道:“你还晓得喝酒了。”
初始她以为自己幻听,瞧了前头一圈,哪有那人的影子。从前在做生意、料理族里那些事时装出来的沉稳劲儿都丢了,飞月略敲一敲自己的脑袋,又垂下头去。就是这时候,他又说:“你今日头梳得挺好。”
往昔她梳的多半是姑娘家家的发式,如今虽还未出嫁,却也学着使唤默默梳沉稳些样式的。
章飞月还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脊背与后颈却已不由自主地僵了。
她有知觉,背后有人。修长的手指贴着她的发髻,仿佛好玩似的缠住那一圈乌黑的头发。
醉意充斥着屋子,朦穗的几个姐姐不曾消停,丝毫未曾注意到门前的不速之客。
日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到粉红的纱网上,再漏到屋里,便如一场纷纷扬扬桃花般的雨。
章飞月回过头去,他也抽回了手。好久了,好久不见了。她看见王琦倚在门口。
她堵不住笑,起身推着他出去:“男客们不是都去吃酒了,你怎么来这儿?”
“我不也是偷溜出来的?”他倒退,跟着她一块离开这间屋子,到了院子间的长廊里。
他了不得了。身上穿的衣衫与从前已比不得,素白的颜色,腰间微凉的玉,全然一副贵人做派。只是说话的口气,面上的笑,又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王琦。
这么想着,章飞月高兴的脸色才刻意地淡了。她低下头去,望着地上被风吹着翻滚的杂草绿叶。
好了,又见面了。
她说:“好久没见你,又变了些。”
王琦不答这句,只微微倾身,似是想好好打量她。
“怎么瘦了怎么多。”说着便起身来。王琦回头,侧脸似笑非笑,看不出有几分不快。
“你尽瞎说。”
分明她的的确确是瘦了,李朦穗说的时候,她便能自如地打趣过去,到了王琦,不论说什么都是错。
章飞月一面骂着一面伸出手去推王琦,他要挡,轻而易举,便捉住了她的手。他握住她的手没松,万幸是人们都在屋里吃酒,长廊里空荡荡,除他们以外没有旁人。
章飞月想抽回手去,王琦便笑着往后拉,他俩如此闹腾,跟小时候一般,没什么两样。
“王琦!”她匆忙板起脸,开口喝他的名字,呼哧呼哧佯装生气。
王琦不吃这一套,松开她来,极具胁迫地靠近她,笑一笑,道:“我最喜章小姐连名带姓叫我。”
被他如此堵上一句,章飞月真有了几分怒意:“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自然是信的。”王琦抱起手臂发笑,他问,“见过朦穗了?”
“见过了。”章飞月跟着他往外走,叹息道,“我刚来京城,也不知她所托付的这位,是不是良人。”
王琦走在前边,漫不经心迈着步子:“若是担心,你且留在城里陪她便是。”
“陪她?”章飞月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