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
少年本就生的清俊,这样在黑色皮沙发上正襟危坐,就显得格外青韧,有种初生白杨傲立于风的矫矫不群。
“祝叔叔,”他在心里过了几遍,斟酌着开口,“我想卿卿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我有一点……隐疾。”
林卿卿诧异地看向他。
没有任何人的父母,会喜欢自己的儿女,和一个“病人”在一起。
情急之下,她用力掐着他的虎口,想让他停下。
少年却意外地固执,难得用上几分手劲,翻手压住她软而小的手掌,牢牢摁在真皮沙发上 。
那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像是某种昭示,告诉她,他有主意,要乖乖听话。
肌肤接触,实在奇妙。明明沈弋没有对她说一句话,给她一个眼神,她却能透过他骨节的力道和指尖的温度感受到他的心情和意志,不由自主地乖乖坐好,只是坐好。
因为信任,所以沉默。
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他。
……
陈阿姨见到这势头,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
空旷的客厅内,很长一段时间 ,都只有少年清寒悦耳的声音,在不紧不慢地述说自己的过往。
他越说就越镇定,面容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
林卿卿听着听着,从心底里,油然而生某种介于怜惜和崇拜之间的情绪。
这个少年几个月之前,还将自己的隐疾守口如瓶,可自从与她在一起之后,他毫不保留地向她坦诚,甚至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地,亲手将自己最深的旧伤疤挖开给人看。
沈弋说起了他的病,从症状,到成因。
这次说的,比之前对林卿卿讲起时,还要详细的多 。
他说到父母意识到儿子有问题之后的焦急,国内心理健康这块关注度又不够,一次次顶着异样的目光带他去找医生慢慢治疗时的不容易。
说到这里,他终于看到男人眼中的坚冰,有了一点松动的迹象。
“所以,”少年胸口起伏一下,平静地结语:“我很珍惜卿卿 ,也知道她有多珍惜您。”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父母和子女的缘分,也不过半生……我不想她后悔,您也是。”
“更何况,”他顿了顿,终于说出来:“您对她的好,本应是双份。”
连着祝妈妈的份一起。
祝爸爸沉默地,盯着少年看了很久。
林卿卿在一边观察,就感觉有点毛毛的:两个人的眼珠都是很黑很深的那种,不同的是沈弋眸子里还带着少年的锐气和他特有的疏懒,而祝爸爸的眼底,却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洋。
她和沈弋都知道,除了祝妈妈,世上再无人有本事在这片海底掀起巨浪。
但,即使只是能掀起微澜,也比平静的一潭死水要强?
默然片刻,祝爸爸伸出手 ,碰了碰茶杯。
“茶凉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林卿卿,“卿卿,替我送送你同学。”
竟然是要赶人的架势。
沈弋顿了顿,没说什么,站起身鞠了个躬:“谢谢叔叔招待。”
男人点点头 ,转身欲走。
林卿卿心里一跳,大声叫住他:“爸爸!”
“嗯?”男人嗓音有些低哑,没有回头。
女孩软软地:“爸、爸爸,那以后,沈弋能来给我补习功课吗 ……”
祝爸爸停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随你。”
“耶!谢谢爸爸!”
男人没再说话,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走进书房。
直到关上书房大门,他才长出口气,脱力般地靠在墙上,闭眼抬起头。
没有用。
细纹初现的眼尾,终究是落下两滴眼泪。
*
得到家主的允许,寒假余下的时间里,沈弋得以光明正大地出入祝家。
读作“约会”,写作“补习”。
唯一的遗憾就是,两人的肢体接触,最多只能局限于在桌子底下拉拉手。不知道祝爸爸嘱咐了陈阿姨什么,保姆阿姨就是能做到每天找n个不重样的借口,每隔半小时就过来“关心”一下他们。
林卿卿担心沈弋要恼,少年却只是纵容地笑着,摸摸她细嫩的手背,笑:“爸爸开始担心你了,这是好事。”
是的,还没怎么样,沈弋已经迫不及待地,先行改了口。
虽然还不敢当着本人的面叫,但是,没关系——
反正总有一天要当着他的面叫出这个称呼,然后再拐走他的女儿。
从他最近几次见到男人的表情,他估摸着,到时候他会后悔,会不舍。
可惜那时候,他得意洋洋地想,就来不及啦。
*
高二第二学期一闪即过。
经过一个假期的补习,林卿卿在开学测验中跌破所有人的眼镜,考出了不逊色于文科普通班的成绩。
同学在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