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让慕重霄心生幻觉,身侧这个紫衣人,是不是真的将与自己一路到白头。
四海八荒,贵此相知。
一日慕重霄从天下第一的铸剑师那里得到一件慷慨的馈赠,一柄由他花费九年,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神兵。
此剑出世时,铸剑师的妻子刚好去世,他悲痛之下,口吐鲜血,洒落在剑柄上,溅起点点血痕,为了怀念爱妻,给此剑命名为鸿影。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拿了鸿影剑给清崖瞧的时候,他秀雅的脸庞上忍不住绽出一丝揶揄的微笑。只见剑鞘古朴,上面满是绿色铁锈,似乎全是岁月痕迹,拔剑出鞘,剑锋也斑驳一如剑鞘。
“这便是天下罕逢的神兵鸿影?”
他随手拔出自己的佩剑紫何,横劈斜刺,招招抢攻,存心要在数招之间,将慕重霄手中锈剑斩断。
慕重霄见他妙招迭出,“衣冠似雪”、“长亭送别”、“西风残照”、“朝青暮雪”等精妙招数层出不穷,知他好胜心起,忍不住笑了笑,存心要相让,但天下之大,又有谁能在冷清崖的面前让上一让?
只觉在清崖的剑招中,隐隐似有郁郁悲凉之情,说不出的清旷寂寥,他心头恍惚,定睛看时,眼前紫衣飘舞,分明是个夺尽天下秀色的绝美少年,他只微一疏神,登见左支右绌的狼狈,飘然后退,手一抖将鸿影拔出剑鞘,夺鞘而出的那一刻,日华仿佛黯淡了一瞬,天地间都被那道雪亮的剑光填满。
紫何剑光芒大盛,直直迎上那道剑光,双剑相交,龙吟声中,紫何应声而断,当啷一声,剑尖掉在地上,颤动不已。
清崖愣了愣,若无其事地将手中断剑抛却,淡淡一笑:“紫何是家师所传,向来是罕有的利器,却不想竟被斩断,鸿影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神兵。”
慕重霄难得有一回不知所措,握着鸿影剑讷讷地踏上两步:“对不住,我将鸿影赔给你,可好?”
他袖着手望向渺远的天际,流云飞卷,雁影远逝:“不好,区区一柄鸿影,就想揭过斩断我心爱之物的过失么?”
慕重霄愈发觉出自己的慌张:“清……清崖,我……你要我如何赔你,只管说便是。”
清崖缓步向他走近,凝眸向他瞧了半晌,在他惴惴的神色里亲了上来。
他心头轰然,刹那间天旋地转。
怀里的紫衣人笑得带了一丝戏谑:“要你的一生一世。”
他终于难抑地一声叹息,狠狠地握住了他的腰肢,肆意地在他唇上辗转:“我本就是你的,你要什么,都拿去。”
彼时烟织逝世的消息刚刚传到昆仑,三位长老因这消息惊人,不顾掌门的禁令,闯到后园来,正撞见慕重霄低头在清崖唇上恣意掠夺的情景。
三长老都是白胡子一大把的人,迂腐得足以愧杀天下腐儒,见状惊得眼胜铜铃大,心赛松涛乱。
后来的情形便急转而下,两派掌门互相恋慕一事顷刻间哄传天下,江湖中人茶余饭饱,将这段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情添了不少佐料,硬生生改编成一个缠绵悱恻的香艳故事,一时之间,说书人的身价大涨而特涨。
洛临渊在浣雪馆里久居不出,闻言咬碎银牙,将瞎传此事的江湖人杀了不少,犯下无穷杀孽,他本意是为东昆仑除去绯闻,但却在这把烧得熊熊的火上加了一锅好油。
众寻仇的人将罪魁算在东昆仑的头上,组成一个声势浩大的团队,浩浩荡荡来到昆仑,齐声嚷着要讨个公道,你们两个搞断袖那一套也罢了,却还要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真是做梦!除非慕重霄自刎以谢,否则定要将昆仑整片地皮都翻过来。
慕重霄初时尚辩解两句,说自己并未出手杀人,至于恋慕何人,更与他人无关,但见这群人毫不讲道理,口口声声嚷着要自己自尽,不禁怒色渐增,碍于昆仑一派的颜面,却不能出手教训,免得引起更大的江湖风波。
清崖脸色苍白,静悄悄地立在慕重霄身后,闲言碎语不断地飘入他耳中,忽而近在咫尺,忽而又遥远难及。
天山诸位长老愤怒的指责尚且缭绕在耳,他却仍然赶来昆仑,只因不忍见重霄一人独抗天下人,挑破这段情的是他,了结这段情的自然也该是他。
慕重霄听到他在身后轻轻说道:“诸位放心,我自会给你们一个解释。”他说得如平常般不疾不徐,但声音却顷刻压倒漫天沸腾的喧嚷声,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的解释便是迅疾无比地拔出慕重霄腰间的鸿影:“借剑一用。”
慕重霄不记得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众长老齐声的痛骂叹息,赶上去堪堪扶住玉山将倾,他的血和着自己的泪一起滚落,怀里人还是那日海棠花下初逢的少年,神色悠远而空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