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衣衫湿的尽透,血顺着袖口流出来,难以想象衣衫之下又该是怎样的境况。
血肉之躯亦铁骨铮铮,打不死,就能站起来。
想起他这番话,几近泪目。
我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只能心中默数,期盼可以快些结束。
叶韶总是长衫翩翩手持折扇,向来待人温和有礼,不动声色浅笑安慰。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模样。
棍子落得又快又狠,一百五十棍下去,剧烈的痛楚让他无法保持挺立的身形,只能半俯身在地,大汗淋漓。
也不知流了多少血,他所跪之处,血和雪融在一起,化为血水,已看不出雪色。
他眼神有些迷离起来,身子也摇摇欲坠,却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保持清醒。
最后的五十棍明显轻于前面,但打在重伤的叶韶身上,也减轻不了多少痛楚。
苏柽知他要这般解决事情么。
五妹若是看到这番情景,该作何感想……
我禁不住叹气,即使是我,都看不了眼前的场面,又何谈她二人呢。
随着最后一棍落下,叶韶也随之倒地,我冲过去扶他,却又立马收回了手。
背上尽是伤口和血,一时我颤抖着无处下手,生怕触及伤处,他面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
杨曲南也快步走过来,“带他去太医院。”
我小心抱起他,触动了伤处,他又有了一丝意识,努力抬起手拉住了杨曲南。
“叶韶侥幸……还有一口气在,劳烦杨兄回禀皇上,如此,便可放过庄沐萱了吧……”
“韶兄放心。”杨曲南握住叶韶的手,坚定回道。
叶韶这才终于完全失了意识。
两百军棍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面对着被血浸透,与血肉粘在一起的衣衫,我几次狠心,却始终下不去手去揭。
不去衣衫无法上药,杨曲南放下手中佩剑,拉住衣角,一咬牙用力一扯。
“啊――”听得一声痛呼,叶韶努力睁开眼,竟是痛醒了过来。
去了衣衫满背的血,从肩头到腰上,无一处是好的。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只能转过身,让太医拿了药来上。
清醒就意味着痛苦,伤后的痛楚要更难以承受,两百军棍之下,叶韶都未曾喊过痛,却在药洒在伤口上时,忍不住□□出声,汗如雨下,浸湿了枕头,亦为伤口再添了痛楚。
看着在床榻上痛苦辗转的大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控制不住地就要落下来,我背过身,偷偷胡乱用袖口抹了把脸。
上完药叶韶便又迷迷茫茫地昏睡了过去。
“杨将军,多谢手下留情。”我稍稍平复了心情,抬手朝杨曲南道谢。
若是最后那五十棍还照着军棍的力度打下来,怕是真的要性命不保。
杨曲南摆手,“我有心放水,在皇上眼皮底下,也是力不从心。其实是皇上暗中授意我……”
我很是意外,从未想过是皇上授意杨曲南这么做。
“其实这次的事,原本不致如此严重。今年洪灾连连,百姓收成不好,皇上是知道的,蕃国进贡的珠宝,皇上原本就是做了拿来周济百姓的打算……”杨曲南拽我坐下,倒了两杯热水,将其中一杯递给我取暖,“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你们衙门的那个小丫头这么大胆子,贡品未到,便给劫了去,因为那丫头从前是山匪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利,初初时皇上接到消息,以为是叶韶纵容山匪在衙门里当差胡作非为,的确是有些生气,不过冷静下来想想,她一未伤人二未私藏,再加上皇上对叶韶的信任,反倒有些佩服那丫头为民请命的勇气……”
那为何皇上还发那么大的脾气……
杨曲南见我不解,放下手中杯盏,四下里瞧了瞧,见无他人在场,便凑到我耳旁,低声道,“不知道白丞相从哪里得了消息,联合朝中几位老臣上奏,上纲上线,说此事如不严惩会坏了蕃国与我朝亲睦,又一直死咬庄沐萱从前是山匪的由头,无形给皇上施压,皇上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得已而为之。”
听了这番话我才恍然大悟。
可即使白丞相一干人等是私心报复,但庄沐萱的确是做错了事,皇上要惩治,是小是大却谁也难以左右的,如此看来此事能这么了结,真的是皇上私心叶韶。
杨曲南看着床上的叶韶,禁不住百般感慨。
“皇上有心放他,韶兄当年高中状元,满腹才华,意气风发,是圣上欣赏之致的人,这几年来他所做之事皇上都看在眼里,今日之事是他也始料不及,亦刮目相看。”
刮目相看的人又岂止是皇上一人。
除了我,怕是杨曲南这个叱咤战场豪气干云见惯了腥风血雨的武将,经今一事,也是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忠肝义胆,铮铮铁骨的叶韶,打心里佩服极了吧……
☆、第五十七章
叶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