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饱了,沈宁欢才注意到,他那身霁青衣裳着实亮眼,立身如绿竹猗猗,尽显一番洒脱fēng_liú。
随便一件寝衣都穿得这么好看,着实过分了。她一阵腹诽,收回漫无边际的神思,抬眸道:“我也想换身衣裳……”
虽然晨间有沐浴更衣过,但一天下来细汗出了不少,她早想舒舒服服洗个澡了。
“去吧。”他淡笑,“我叫人准备。”
沈宁欢点头,裹着外衣默然去浴房。
氤氲缭绕的白雾,忽闪旖旎的烛光,白玉铺就的清池中水波荡漾,明澈见底,盈盈水光泛着一道道烛火的星芒,五光十色恍如仙境一般。
沈宁欢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好,是很柔和的温度。
侍女悄然送来了寝衣,便默默退到帷帘后。衣裳是色泽柔软的远天蓝,和方长弈那件是同样的纹饰。
涟漪漾起,水面上凛凛烛光忽而破碎。
她沐浴在舒缓柔软的温水中,不觉闭了眼,眼前晃过一幕幕白日里的浮光掠影,既明晰,又似幻景。母亲大大咧咧的唠叨,轿外的喧嚣,被自己攥得紧紧的绢纱描金团扇,方长弈带她迈过一道道门槛,还有帷前等候时,低眉看到的那片绛赤色云纹衣角……
沈宁欢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额角隐隐的疼痛却把她拉回现实。那酒后劲再足到底也只喝了几口,怎么又卷土重来了?
疼痛却一刻不停纠缠着她,还愈演愈烈。沈宁欢心中蒙上一层阴云,匆匆沐浴完便起身。侍女们听见浴池的动静,又默然迎上前来,为她披上寝衣,还额外加了件厚实的外袍,发现不对劲,轻声问:“王妃可是不舒服?”
沈宁欢点头:“有一些。”
两名侍女眼神会意,其中一人便先一步离开。
沈宁欢拢了拢衣襟,低头晕乎乎往正殿走着,忽觉眼前虚影一闪,有人近了身,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打横抱起来。
她自然也知道是谁了,还未开口,那人已抢先问:“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来看看?”
“不,不要。”即便头晕脑胀得厉害,沈宁欢仍然使劲摇头,新婚之夜叫大夫,太不吉祥了,何况她也清楚就是酒劲的原因,“让我休息会儿就好……”
方长弈无话,一路抱着她回了寝殿,把人轻轻放床榻上,给她搭上锦被。
沈宁欢额角疼得厉害,侧身躺着,抱被蜷缩在床上。这一路她大致也想明白了,松鼠鱼是鲤鱼做的,发性大,再加上热水一蒸,酒劲成倍的被牵扯出来。
额头突突跳着,极难受,昏昏沉沉的她望着眼前的方长弈,仍在难为情地想,他们现在好像是要睡在一起了吧?
方长弈没她那么多曲折心思,径自上了床,靠在她身边。
沈宁欢往里边缩了缩,他侧目淡淡看她一眼,一把将人揽过来,不由她再动弹。
“本王如今是你的夫君,是你最亲近的人。”他冷着脸,却抬手帮她轻轻揉额角,“容不得你躲。”
他身上的暖意很舒服,沈宁欢静静靠着,只觉接二连三的倦意袭来,也不想躲了,后来甚至把手圈在他腰上。别看方长弈平日动起手来利落狠辣,给她揉额角的力道倒也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她渐渐没那么难受了,眼皮不住地打架,陷入睡梦中。
方长弈的目光没敢停在她身上,面无表情注视着床檐角的金丝流苏。
见怀中人睡熟了,他踟蹰再三,还是轻轻拿开她圈住自己的手,起了身,又给她掖好被角。沈宁欢在睡梦里也把他紧紧抱着,看得出心底很亲近他,依赖他,这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不过现在,他还是离她远些好……
次日,清晨淡薄的微光从窗棂照进寝殿,灯台上的红烛已经双双烧尽。沈宁欢一觉醒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再也不头晕脑胀了,只是身边位置却是空的。
她四处回望,束起的帷幔后是一方紫檀木嵌绿云石矮榻,隐约看见一片霁青衣角。
昨晚,他们不是在一起的吗,怎么睡着睡着跑卧榻上了?
她披衣起身,蹑手蹑脚走过去,给他把锦被盖好,扭头刚准备离开,手腕就被牵住了。
方长弈慢慢睁开了眼,目光清明,看不见多少刚睡醒的惺忪之态。
“你醒啦?”沈宁欢讶异。
“就躺了会儿。”方长弈掀开锦被起了身,面色淡淡,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总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