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林亦轻声说,顺便朝船夫打了个手势。
沈宁欢听他这么说,不由往那艘游船看了一眼。船上的人在林亦示意下,搭好了上船的木楼梯。
“这船是你的?”
“嗯。”他随口答应。
经历过衙门一事,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只是在犹豫要不要上船。林亦见她迟迟不动,担心问:“你是不是晕船?”
“不晕。”
沈宁欢心想,上个船而已,他又不会把我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索性大大方方往木梯走。
木楼梯支在水里,离河岸还是有几丈距离。她看着这一路泥泞,又停下步子,踟蹰不前。
林亦从后面走来,默不作声把她打横抱起,涉水往船边走去。
这次完全不像上回在芦苇丛,事先竟然一句话都没有。
沈宁欢拧眉看他:“你也不先问问我?”
那人嘴角带着笑意,压低声音道:“上次已经答应了,这回便按老规矩吧。”
沈宁欢:“……”
林亦把她小心放在木梯上,护她上船。甲板上空无一人,船夫们应当是回底仓了。船上的视线非常好,江河辽阔,碧水连天,湖水尽头隐约可见热闹的集市和四通八达的街道,虽然京城的每处沈宁欢都熟悉,但还未从这个角度看过,觉得非常新鲜。
顶舱没有门,只挂了一道纱幔和珠帘,微风吹拂,珠帘发出一片玲珑清脆的声响。她撩开珠帘,发现顶舱被布置成了小小的茶室,一张矮桌,两边铺了细竹锦簟,桌上是一套青玉茶具。靠窗是一张古制的狭边书几,案上置了笔砚、玉印、松烟墨等。陈设寥寥,却很雅致。
沈宁欢从角落的楼梯口下楼,往主舱走去。主舱被分割成了外厅和里间,不同于茶室的清淡,这里要堂皇许多,满室金玉琳琅,整套的红木镶螺钿方桌、几榻、书架,博山炉徐徐冒着青烟,角落摆着束腰高花几,上面的玉兰花莹洁如玉,似乎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里间卧室被紫檀嵌云石屏风隔了出来,朦胧的软烟罗纱帐遮掩了红木床,隐约可看见床幔旁的白玉坠饰。
“宁欢?”林亦悄无声息就走进来了。
她突然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里也算是他的卧室了,更何况自己好像还在偷看他……的床?
林亦见她表情不对,一时会错意,忙道:“这里是比较简陋,我的房间不是这样的。”
简陋???
沈宁欢:……
她还在暗自诧异,林亦已经把角落里的铜錾花暖炉翻出来点上。初秋的天气还带了一丝闷热,林亦担心她觉得闷,又把火炉踢进里间。
“你在干什么?”沈宁欢终于注意到他的奇异行为。
此时,银骨炭已经慢慢燃着,暖炉内腾升起一片红彤彤的火光。
“你的鞋。”林亦眼神指了指她的脚,“这样穿着不难受吗?”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虽然她心里很感激,但……自己不可能去一个大男人的卧室吧,更不可能把鞋脱了让他帮忙烘干。
“没关系的……”她还未说完,林亦已经明白了她的为难,趁火炉还不是特别烫手之前又把它拖出来。
“这样行了吧?”
沈宁欢讪讪把脚收进裙子底下,小声道:“那你去里边儿呆着。”
那人摇头叹气,却二话不说撩开纱帐去了里间。
“不许回头啊。”她又不放心地嘱咐。
“宁欢,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
“你就是那种不正经的人。”
卧室里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沈宁欢脱了鞋,抱膝坐在锦簟上,一点一点烘干自己的鞋,时不时转头去看纱幔后的人影。那人一直很规矩地背对着她,静静站着,对于他这样没什么耐性的人,倒是得难得。
鞋子烤干了,再穿上就舒服多了,沈宁欢刚刚穿好,忽然想起他自己还穿着一身湿透的衣裳呢。
铜炉一片旺盛的红光,已经不好再换位置了。她犹豫再三,硬着头皮问:“你……你自己有衣裳换吗?”
里间的人影怔了怔,随后一阵翻箱倒柜,很无奈的声音道:“只有里衣。”
沈宁欢左右不放心,他之前连上个药都笨手笨脚,烘衣服这种精细活更不用说,于是百般不情愿地闷声道:“把衣服给我。”
里间陷入一阵长久的寂静,半晌,湿漉漉的衣服从屏风后被递了出来,一件外氅,一件交领长衫。
“宁欢,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