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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瑄目光不动，极为随意的语气道：“以后总归还会是的。”

模棱两可的话意像淡淡薄雾，在无尽的深夜里顷刻就溢散，消散不见。

月色疏淡，树影凌乱，林亦的神情不分明，静如深潭的目光仿佛从未有过分毫动摇。

“无论如何，这份人情沈瑄必定会还。”沈瑄的声音从容如静水，与幽深的夜融为一体，“此番清洗之下，万弘亦也气数将尽。在下一介平民无法上达天听，只能提醒王爷留意纪云街的一家当铺，那里的老板，和容觅姑娘非常相熟。若是来日，万弘被抄家，朝廷却查无所获，倒可以去那里看看。”

林亦思忖，户部侍郎容正先的女儿容觅？容正先此人，利用职务之便敛财无数，早就在皇兄那里被记挂上了。至于容觅……林亦回想那些前尘过往，她和她父亲并非一条心，当时容正先被革职流放后，她却全身而退，带着母亲另走他乡了。

这几日忽然有人告发了万弘，不但旧日种种恶行被翻了出来，连这次构陷沈家，都有确凿的人证物证，幕后人准备之充分，令人不得不起疑心。沈瑄的意思，这幕后主导者便是容觅？先合谋，再反水，最后暗中转移侵吞万弘的财产。

若真是如此，这位容姑娘着实不简单。

“好，我记下了。”

“此外。”沈瑄轻垂的视线淡淡落在沈宁欢脸颊上，“若王爷只是图一时新鲜，还是放过我妹妹吧，她恐怕承不起这番厚爱。沈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宁欢也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我作为哥哥，不愿看见她受到任何委屈。”

夜风骤起，斑驳的墙檐上乱影婆娑，几只翠鸟拍打着翅膀消失在夜空中。

林亦忽地轻轻一笑。

“阁下所指的委屈是什么？”他目色明净，坦然直视着眼前人，一字一句，“若本王说，此生只许她一人呢？”

“嗯……”他怀中的人轻哼一声，似乎是要清醒了。

夜陷入更深的寂静中。沈瑄无话，清淡又饱含深意的目光悠悠落回沈宁欢身上。

林亦低头，嘴角勾起一弯浅笑，声音极尽温柔：“你肯醒了？”

沈宁欢皱眉，抬眸望着他，眼神迷迷糊糊，尚不知身在何处，转头不经意扫过沈瑄时，终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挣扎了一下，林亦跟没有意会到似的，更没放她下来的意思，天知道他这一路抱过来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觉得手酸吗？

“赶紧放我下来……”沈宁欢凑近他咬耳朵，哥哥就站在眼前，她根本不敢出大气。

林亦仍然没有反应。她生怕他又说什么“亲一下”之类的混话，更不敢对上哥哥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很鸵鸟的把头抵在林亦肩上，不停在他耳边小声念叨催促。

“嗯。”过了极漫长的时间，林亦好像终于听见了，轻轻把人放下来。

脚一着地，她顿时觉得得救，垂着头，闪躲的眼神把两人看了看，最终还是蹑手蹑脚走到哥哥身边，安安分分地站好，像只老实的兔子。

“我吃得酒酿圆子劲头太大，回来路上不舒服，所以林亦他才会……”明明没有人说话，更没有剑拔弩张的言语冲突，她却感觉气氛凝滞得无法呼吸，好像他们已经交锋千百个回合。

“那要多谢林公子了。”沈瑄不知不觉又改了称呼。

其实沈宁欢明白，这样被一个陌生男子送回来，父亲若是知道了，定会勃然大怒骂自己一顿，哥哥明面上虽不会骂她，但必然也极为不满，所以眼前这莫名沉默的气氛着实古怪。

不过林亦到底不是其他人，他为父亲和哥哥作过保，沈家怎么都应该感谢他才是。

“没事。”林亦的声音云淡风轻，“人已经送到，那我便先回去了。”

看着他转身离开，沈宁欢心里忽然空荡荡的，难受得慌，脱口而出道：“林亦！”

“嗯？”那人顿足，侧目含笑，银辉照拂在他身上，周身勾勒出皎然光华，望之如清月般出尘。

她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喊他的名字，这下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以后慢慢和我说。”林亦发现她的窘境，不着痕迹遮掩了过去，声音温柔。

“嗯。”沈宁欢耷拉着脑袋，几不可闻应了一声。

沈瑄对林亦礼貌性点了点头，淡声道：“林公子慢走。”

侧门内的下人微微躬身，迎接少爷和小姐回家。沈瑄默不作声牵起妹妹手腕，往府中走。

林亦目光微乱，视线不由自主跟随进去，最终也只能凄凉地叹气。

第27章

沈宁欢被哥哥牵着上了台阶，进门的最后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