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恩公怎么叫迎春师姐?”
白衣人见迎春傻样,清冷僵硬的面孔上终于也染上一抹笑意。白衣人退后一步,双手合十,向迎春一礼,说道:“师弟柳湘莲,拜见师姐。师弟此来,特奉师父之命给师姐送信。”说罢,柳湘莲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迎春。
从始至终,迎春都保持呆愣状态。师姐?柳湘莲?师父的信?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迎春在心中哀嚎。不过,比起所谓师父的信,迎春更关心原来恩公的名字叫柳湘莲啊!
柳湘莲见迎春迟迟不接信,眼神扫过迎春,似在探询。迎春却觉如有一阵冷风刮过。果然多年不见,恩公高冷依旧。
因恐恩公久候不耐,迎春慌忙伸手接过柳湘莲手中书信。
接信时迎春手指无意中划过柳湘莲掌心。
一股似曾相识的温暖安心感觉袭来。
迎春再次忆起,在那个凄风苦雨寒冷恐怖的夜晚,柳湘莲在暴雨中牵着她的手缓缓前行,用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为她撑起一片风平浪静。而柳湘莲自己,单薄的脊背却早湿透。迎春至今记得在她命悬一线之际,柳湘莲从天而降,温柔伸出右手,隔着衣袖轻握她的手腕。
柳湘莲的手掌不大,甚至有些冰冷,却十分干燥稳定。柳湘莲掌心的温度隔着层层布料依然烫平了孤单无助的迎春对黑暗、未知和死亡的恐惧。
事隔经年,物非人是。
柳湘莲的掌心依然冰冷,甚至更加粗粝,却莫名让迎春更多一份安稳感觉。仿佛只要有他相伴,便风雨不欺。
忆及旧事,迎春还不自知,却已泪盈于睫。
柳湘莲看着眼前乍喜乍悲的迎春,愈发莫名。“怎么师姐跟师父形容的一点不同?师父还说师姐是我命中贵人,如今看来,恐怕我才是师姐命中贵人!”柳湘莲暗自腹诽。
远处,不知哪个顽童扔了个炮仗。“砰”的一声巨响,将迎春震醒。
迎春抬头,只看见柳湘莲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迎春不由脸一红,赶忙低下头,别过脸去。迎春正手足无措间,忽然发现手中还握有一封“师父的信”。迎春赶忙拿起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信封口上赫然印着恩师圆清大师的檀香签。
迎春再不及思量为什么柳湘莲口口声声叫她师姐,又称圆清大师为师父?迎春麻溜儿拆开信封,抖出信纸,当着柳湘莲的面一字一句看起信来。
果是圆清大师亲笔信。信上圆清先是简单说明,为何近日再无人持檀香签去荣国府找迎春求医算卦。除了因为迎春需要暂时收敛锋芒,低调行事外,圆清大师亲自延请青衫客坐诊贾氏善堂,自然不再需要迎春班门弄斧。不过圆清大师明说以后再不会有人持檀香签前来寻找迎春。至于原因,圆清大师却未明说,只说日后迎春必然知晓。
紧跟着圆清大师将密不外传的檀香签制作方法告诉了迎春,并百般嘱咐迎春,除师弟柳湘莲以外,无论如何不得外传。师命如山,迎春自然谨记。只是她曾听师父提起,檀香签制作方法事关机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示人。怎得师父今日巴巴命恩公前来送信,特地告诉她制作方法?
这封信越往下读,迎春心底一股莫可名状的不祥预感便越来越强烈,引得迎春心儿扑通通直跳。
站在迎春对面的柳湘莲似乎也发现了迎春怪异之处,眼神时不时扫过迎春面门。
迎春再见柳湘莲的欣悦之情都被这股无名恶感消弭殆尽。此刻迎春眉头紧锁,强按下心底不详预感,硬着头皮往下看去。
圆清大师接着写道他有一箱东西藏在相国寺后山白云崖顶石隙中,要迎春待时机成熟时再转交给师弟柳湘莲。信的末尾,圆清大师写道:世间缘法,何其妙哉。贪嗔痴爱恶欲,困人矣!吾徒二人,皆佛心佛骨,只尘缘未断。红尘俗世一遭过,千古fēng_liú,自在己心。适然无愧为达。为师去矣。
“为师去矣!”迎春看完信,脑海中只盘旋着圆清大师最后那句“为师去矣!”“去矣!”。盛夏大喜之日,烈日当空,迎春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恐惧又一次像黑夜雨幕一般漫上来。迎春瞪眼望着眼前白日晴空,骇俱得浑身颤抖,心底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迎春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猛地一黑便人事不知。
却说柳湘莲方才从塞外长途归来。甫得见师父圆清大师,还没说上几句话,圆清大师便命他前去荣国府送信。柳湘莲觉得十分奇怪,便趁离开时偷偷找了小沙弥打听,方知以前一向是小沙弥慧清负责给师姐送信。今日怎么偏偏让他去?柳湘莲满心狐疑。
只是师命难违。柳湘莲马不停蹄,单人匹马杀到宁荣街,却被满大街人潮涌动所阻。柳湘莲下马一打听才知,原来今日是荣国府珠大公子大喜之日!柳湘莲暗想,如此良辰,他一个外男,定然很难找到贾府二小姐。正踌躇间,不知怎么,一阵花香传来。柳湘莲抬头一看,一枝西府海棠竟顽皮钻出院外。就这样,柳湘莲被梨香院一角伸出的一枝海棠花吸引住目光,鬼使神差便翻墙进了梨香院中。
柳湘莲这边厢刚欣赏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