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同他四目相对,片刻,那人不声不响起身,缓步走到季淑身旁,将她抱住,季淑将他推开,他的身子一晃,不依不饶地,却又靠过来。黑暗中似猛兽在侧,他低低的喘息声如此鲜明,极热的身躯贴在季淑身上,季淑拧着眉紧紧地闭上眼睛,眼中沁出细碎泪滴。那人的亲吻落下,从脸颊边儿上到嘴唇,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握着她的脸颊,炙热的吻逐渐往下,滑到颈间。季淑坐在床边未动,他便弓起身子俯就,逐渐地吻到颈间,手在衣襟上握住,用力撕过。能够穿金裂石的手掌,要撕开这轻薄衣裳何其简单?甚至连“嘶啦”之声都是轻微。他的身体逐渐颤抖,不能自已,合身上来,将她压倒在下。手扶着季淑肩头,将衣裳褪下,放在她腰间的手,顺势将腰带解下,粗糙硬砺的大手握在细细腰间,抚摸按揉,力道从轻到重。黑暗里,季淑望见他头顶一盏紫金冠,束着头发,烁烁光华,不似往日一根乌木簪子就能别住简单的发髻。他仍旧一身玄衣,却是今非昔比,昔日韬光隐晦,今朝百无禁忌。楚昭低喘了声,身子往下一压,俯身之际,却又停住,抬头看向季淑,手抚上她的脸颊,道:“小花,你……怎么了?”声音温柔之极。季淑不做声,楚昭倾身向前,在她的唇上轻轻一亲,又问道:“为何不言语?”季淑转过头去,冷冷地道:“有什么可说的,昭王殿下看上我,是我三生有幸,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自知反抗不过,就只得从了。”楚昭双眸一动,说道:“小花,你不要如此。”季淑道:“不用多说,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吐,还好并没有燃灯,不然的话看到你的样子也要吐出来。”楚昭手上一颤,道:“你就这么厌憎我?”季淑说道:“我哪里敢?也没有说半个厌憎的字。”楚昭说道:“白日在马车里,我本是要同你说的……”季淑说道:“我没听到。”楚昭道:“我想说得是,那天在上官府里,因二爷诬赖之事,我被上官直打了一顿,困在柴房里,是你去看我。”季淑说道:“如何?”楚昭道:“我并未想到,你会去探我。”季淑冷笑道:“是我多此一举了,堂堂的昭王殿下,那区区的柴房又怎能困得住你?”楚昭摇头,说道:“我并未想到,可是我极为欢喜。”季淑眉头一皱,转头看他,楚昭微微一笑,道:“你来看我,同我说话,你说我是狼狗,我只道是狼跟狗之间生出来的杂种,很是不快,可是你却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双臂一探,拥住季淑肩膀,将她搂入怀中,“我很是欢喜,我自小到大,夜不安枕,一有风吹草动,即刻会警醒过来,那夜晚却睡得极为香甜,醒来那刻不见了你,毛骨悚然地,唯恐是南柯一梦,幸好……”他一手入怀,掏了片刻,掏出一物,道:“你看。”季淑垂眸,却见他手中握着的,乃是一块素色帕子,季淑怔了怔,觉得有些眼熟,试探问道:“你……还留着?”那夜她老早醒来,到底怕被人瞧见了反而更不好,便欲离开,然而他却仍握着自己的手不放,季淑看他睡着之态,很是恬静,生怕吵醒了他,她心生不忍,没有法子,就只掏了这块帕子出来,放置他的手心。楚昭点头,将那帕子又妥帖放回怀中,说道:“我很高兴……当宝物般留着,及至后来,我入了刑部大牢,这帕子给他们搜了去,问我是何人的,我并未说,后来我逃了出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这帕子寻回来。”季淑心头一动,闭眸无言,满心只两个字在浮动:何苦。楚昭说道:“我只想同你说,你的帕子我也舍不得丢给别人,何况……是你的人。”季淑沉默片刻,冷笑道:“是,你喜欢这幅皮相而已,是以不管我仍旧是上官府的人,不管我愿意与否,不管我声名狼藉,就强带我来。”楚昭不答,却只说道:“你可知我首次见你是在何处?”季淑不语。对她来说,他首次同她相见,是在棺材旁边。何其好笑。可是定然不是的……果然,楚昭道:“我初次见你,是在我跟上官青入府之时,那时候你在后院荡秋千,上官直在旁边不知气愤愤地说着什么,你却满不在乎地只是笑,荡得悠闲快活。”这些季淑自不知道,只好静听,楚昭说道:“我当时一见,心道:这女子好生之美。可是只看你一眼,我便留心上官直去了,当时对我来说,你的身份不过是上官府的大奶奶,是上官直的夫人。”楚昭继续说道:“再见你,是为了凤卿,当时凤卿同你厮缠,我只以为你是个放浪形骸之人,可对我来说,那也无关紧要,你不过是凤卿身边儿的一个女子罢了,是凤卿的情人。”季淑皱了皱眉,不知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楚昭自顾自地,说道:“然后,便是上官青,他对你念念不忘,时常在我跟前念你,当时我便想,红颜祸水,……我想说的是,曾经对我来说,你是上官直的夫人,是凤卿的情人,是上官青心心念念欲得到的人,我留心的是上官直,凤卿,跟上官青,却从未是你,你是个柔弱的深闺女子,姿色出众,如此而已,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人,——直到那日我将你从棺木之中抱了出来。”季淑身子一震,这才明白楚昭说这些话的用意。楚昭道:“从那刻开始,我才正眼看你,留心你的一举一动。本是好奇,谁知后来……”将人牢牢地抱了抱,楚昭停了会儿,才又道:“小花儿,从了我罢。”“我想回去,”季淑只觉得鼻酸,方才的愤懑尽数化作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