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手,叫住了正要开门的孙威,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小纸条放到孙威的手里说:
「小威,这是石香兰的住,什么时候行动了记得提前打个招呼。」
孙威拿起纸条,草草看了一眼,仔细地叠起来,放进了口袋。看到孙威的这
个动作,孙德富暗暗地笑了,然后转身开门,迈着硬朗的步子,走出魔窟,坐进
了小轿车里。
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孙德富如今晚一样坐进了一辆汽车,严格来说,是偷偷
地藏进了一辆军车的后备箱里。
时光冉冉,父亲的模样在孙德富的记忆里模糊地只剩了几个最明显的特点,
大眼睛,方脸,高个子,但他却记得那天晚上父亲发现自己后打在屁股上的重重
巴掌,还有他无奈地叹息声。
1955年 2月12日,孙德富记得很清楚,那天天微微亮,他就被母亲叫醒了,
母亲告诉他,父亲就要回来了,让他同自己一起到码头上接爸爸回家。家,码头,
这两个词语对儿时的孙德富来说,都是一样的意思,因为他的家就在码头边。
可是母亲却告诉他,他出生在一个从没见过的城市f 市,总是喜欢抱着她自
言自语说想要回家,那时候孙德富想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好多年之后,他明白了,
那是一场战争,而战争总是会给人带来别离和悲伤。
五岁那年,他和母亲在人头攒动在码头送父亲上船,临行前向他许诺说等回
来了就带他到瀛北市去玩,父亲坐着大船离开后,他每天都会在窗口上远眺码头
和海港,一艘大船缓缓进港,一艘大船缓缓出港,人潮汇入码头,人潮一会儿散
尽。汽笛声回旋在海港上头,缭绕不去。
孙德富等了一年,一年,又一年,终于等来了父亲,那天早上他再次跟着母
亲挤进了人满为患的码头,母亲把放到自己的头上,他眼巴巴的望着海面,旭日
初升,远处黑烟隆隆,海天交接处一条条船只正在奋力前行。
码头上的人也都发现船队来了,欢呼声此起彼伏,孙德富低下头,想要告诉
母亲船要来了,却看到母亲眼泪汪汪,望着海水像掉了魂似的,欢天喜地的心情
顿时少了三分。
虽然那时他还不满八岁,但已能体会母亲的心情,父亲已经三年没回家了,
母亲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说什么,可每天夜里都会偷偷地抹眼泪,他也曾问过母亲
为什么父亲总是不在家,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名军人,军人不仅要保护他
们的家,还要保护所有人的家。
从那时起,孙德富就对自己做军人的父亲感到无比骄傲,他觉得父亲就好像
小人书里的神力超人刀枪不入,可以打败所有的坏人,是个响当当的英雄,可也
许母亲并不想要一个英雄,而是一个能多陪他的人,就像自己一样。
孙德富又抬起了头,两条大船缓缓到港,还有十几艘小船跟在后面,无论大
船小船上都挂着一面旗帜,旗帜的左上角中央画了一个太阳,跟站在码头最前面
的军人们头上戴的帽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人潮开始狂乱推挤,那些军人们就像一面墙一样把人群挡在后面,大船没有
靠岸,后面那十几艘小船在港内碰来撞去,乱烘烘地停靠在岸边,很多人从船上
下来,男的,女的,老人,小孩,每个人脸上只有疲惫,很多人身上还穿着破烂
的棉衣,孙德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衣服,正如他不明白这些人从哪里
来的一样。
突然间,一场急雨从天而降,从小船上下来的人一阵狼狈乱窜,站在码头上
等待的人们也四处乱窜,孙德富问母亲他们在干什么,母亲告诉他,他们都在找
自己的亲人,就跟他们两个人一样,可是他一直没看到父亲,孙德富开始在母亲
的怀里哭泣,母亲温柔地抚慰着他的头发,对他讲,父亲在大船上面,因为父亲
是一名军人。
孙德富止住了泪水,母亲也没有撒谎,没过多久,那两艘冒着黑烟的大船终
于靠岸,父亲跟着一大队的穿着绿色衣服的人出来了,有的人一瘸一拐,还有的
人眼睛上、胳膊上、腿上戴着白布条,唯独父亲很精神,走路还是那么神采奕奕,
孙德富和母亲想要去找父亲,被码头边站着的军人拦住了,所以他们只能喊了,
他喊「爸爸」,母亲喊「殿臣」,喊了好多遍,父亲才回过头看他们一眼。
天大亮时,他们一家三口才从码头回到家。他们的家在隆基码头不远处的街
上,隆基这个名字是他几年后认字多了一些才知晓的名字。孙德富已经忘了那
个家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有个院子,是用竹篱笆围出的,院子里还有一株童话
书里头才会有的圆圆满满的大榕树。
回了家,父亲把他架到头上,满院子的跑,他开心的笑着,母亲紧张地跟后
面,生怕他掉下来,但脸上却展露出美丽的笑容。她的母亲没有国色天香,但仍
是书香门第,美丽大方,还未上学时,母亲就已教他识字,上学后他已能认得不
少字,因此常被先生夸奖。
中午,一家人终于能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这是一顿阔别了三年的团圆饭,
孙德富怎么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