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杨乐从枕头下抽出那把样式普通的匕首,仔细擦了擦插在腰间。然后从废弃的桌子上拆下一块木板绑在后背上。最后从箱子底翻出一身黑色的略小一号的旧衣穿在身上。束紧腰带和袖口,杨乐对着铜镜仔细端详半天,确认没有什么漏洞,走到厨房外探头向里面说道:“我走了。”
点点在收拾厨灶,洗涮锅碗,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柳细般细长的眸子里隐约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今天的动作很大,时不时发出砰砰闷响,抹布用力擦着锅底似乎要把黑糊糊的锅底擦穿。
杨乐微怔,然后明白了些什么,温和解释道:“能挣些银子总是好的,总不能让猴子一个人在外面受罪我什么也不做,况且店铺的月租该交了,好不容易开起来,不能让它倒了。”
说完这话,他不再理会小丫头的小情绪,直接走出了店铺。
夏夜的炎热早被淅沥的小雨洗礼,此时竟多了一丝凉意。杨乐走出门槛,青龙撑开看似破不禁风的油纸伞,二人同时抬脚向夜色与雨中走去。
点点抿着小嘴,怔怔看着杨乐转身而去的背影,最后忍不住喊了声:“哥~我等你回来!”
杨乐不敢回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是挥挥手,大喊道:“丫头,枕头下面有五十两银子,如果…哥没有回来,你就和猴子一起回陕西去,买上几亩田,过太平日子!”
杨乐那双眸子里雾气氤氲,看着越来越黑的胡同,看着越来越急的雨丝,忽然开口问道:“青龙,咱们现在去哪儿?”
“未名湖畔,十里长街。”
…………………
未名湖面积并不大,但在北京城却很有名。它出产的大闸蟹不仅个头大,而且味道十分鲜美。尤其到了深秋时节,大闸蟹肚里有了蟹黄,人们更是纷至沓来,一饱口福。
未名湖畔有一条街,叫十里长街。
十里长街只是一条长长的街道,并没有字面意义上的十里那么长,因为地处偏僻,经常有凶人歹徒出没,所以走在街上会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感觉走这一条街宛如有十里之长,故名十里长街。
前方的十里长街隐藏在夜色里,隐藏在风雨声中,只能看到街旁的房屋的模糊轮廓,却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同样隐藏在这夜色风雨中的街道内外。
杨乐紧紧跟在青龙身后,虽然他杀过人,但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怕了?”似乎察觉到了杨乐的紧张,温暖关心地话语从青龙嘴里传出。
“怕,特别怕。青龙,难道你就不怕死?”
“天下人都怕死!同样,我也怕死,但怕又有何用?”青龙一如既往、目不旁顾负手走着,纵使身上青衫已被油纸伞淌下来的雨水打湿大半,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意,似乎他已经看破了生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慢地走到了十里长街的中央之处。夜深人静,但此时却静得有些可怕,听不到半点人语,连蛐蛐的叫声都听不到,似乎所有的活物都奇迹般消失了。青龙停下脚步,身体在一瞬间紧绷起来,眼神瞄着四周,他从背上取下转膛炮拿在手里。杨乐也赶紧从包袱里抓了一大把下午擦拭好的弹丸。
夜,静悄悄。风,轻轻刮。
埋伏此间的人完全没有想到,敌人只是一个手拿火枪的青衫剑客和一个清秀儒雅的少年书生,而且他们的入场方式及其大胆,就这样肩并肩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埋伏圈。
青龙和杨乐在敌人的藏身处不远站定。之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双方人马都在耐心的等待着。最后暗哨回报确定只有两个人来的时候,对面的敌人便不再躲藏。伴随着皮靴踏地的啪嗒声以及刀剑出鞘的金属磨擦声,一队黑衣人从街道的废弃房屋、矮墙、草丛、树林涌了出来。
紧接着,从人群中央走出一个身体高瘦的中年男子,他身穿黑衣劲装,脸上遮着面巾,如此打扮好像害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田尔耕,别以为你遮脸换面我就不知道是你了!”青龙冷喝一声,一口道出了中年人的身份。
对于田尔耕这个名字,熟悉历史的杨乐并不陌生。兵部尚书田乐之孙,以祖荫积官至左都督。为人狡黠阴毒,与魏良卿交深,依附魏忠贤。天启四年(1624),代骆思恭掌锦衣卫事务。与许显纯、崔呈秀、杨寰、孙云鹤同为魏忠贤爪牙,号‘五彪’,专主杀戮。时忠贤斥逐东林党人,数兴大狱,他广布候卒,罗织成罪,酷法拷讯,入狱者不得出,时人称“大儿田尔耕”。田尔耕诬夏之令贪赃,烹杀之。对杨涟、左光斗等六人,每五日一次拷打逼供,致使六人惨死狱中。忠贤败,言者交章弹劾。崇祯元年(1629年),以阉党被逮处死。
“知道是我又如何!青龙,我劝你不要再和厂公作对,乖乖把手里的玉玺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通过他们的谈话,杨乐这才知道包裹里装的竟是传国玉玺!
“你饶我不死?你以为凭你们这群人就能杀了我?你们谁见过我出手?不怕告诉你们,看见我出剑的人全都死了!”随着青龙一抬手臂,雨夜围击的人群骤然一阵骚动,手持利刃站在最前排的锦衣卫们表情微僵,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一步。杨乐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幕,大致了解了青龙在锦衣卫里的地位,了解了这些官兵心中锦衣卫护法这五个字拥有怎样的威慑力。打个比方,锦衣卫好比是后世中的普通军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