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撞地冲了出去。如此慌乱之际我不知跑错了几次,反正就一味向前冲,脑袋里一片空白,待终于从这曲廊回环之间绕出正门的时候,也几乎瘫倒在地,满身满脸的大汗。好在那紧张的心绪已得缓解。
“你跑什么!!”我这里还没喘息平顺,徐道离倒追了出来,急有三分,怒倒有七分。
我自知十分有愧,不大敢答他的话,只时不时抬头瞟他几眼,想着由他发落便了。
“唉…阿真,都是我的错。”
冷不防地,他竟向我道起歉来了,眉眼之间的怒火尽散,倒多添了几许惆怅。脸变得真快啊!方才也是,一会儿怒得像要杀人,一会儿又安慰人。这话我在心中默念,并不敢诉诸于口。
“自七夕那日后,我便没去找过你,是怕你见了我尴尬,又怕你也不想见我,不曾想却让他们钻了空子。若我时常在,他们也不敢。所以害你卷入此事,都是我的错。”
原来竟是我妄自揣度他了。他不是后悔与我相识,只是为我的感受着想,这实在令我可愧又可叹,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他也似乎并不怪我掺和了他的事情,倒将责任一起揽到了自己身上。
我见他真诚至此,虽不好与他明说我妄自揣度之事,也想要说点什么表明心迹,可绞尽脑汁也只想出这一句有些犯傻的话。我说:“其实…小奴并不介意。”
“呵呵…你不介意?不介意你跑什么?一定是吓到了吧!”
果然,这句话傻到让他一下子就推翻了,再想解释也无从开口。而他转身从正门台阶之侧牵来了一匹马,拉着我就将我送上了马背,连番动作之快令我坐稳后才反应过来。
“你先回去吧,我走路。”
他站在下面仰脸看我,双臂将长剑抱在胸前,脸上温和地笑着,倒显得有几分不符他气质的可爱。我看得发了怔,猛一回神却想起我自己还有两样东西没带走。
“我不能这样走,我的车,还有马……”
“呵呵呵…你以为我是怎么找来的?晨起替萧公送人至城外,回来时正看见两个小厮带着你的车马进开远门,一问方知是李家人。便一顿威吓,叫他们送回萧府后门去了,你现在赶紧回去,就能见着了!”
他说得颇为得意,也令我恍然大悟,想着是天下无巧不成书,竟被他给遇上了。今天,我也真是好一场奇遇。
到了夜里,平常的静寂被白日的余思占领,我终究是个心事极重的人。我想,徐道离虽未后悔与我结交,却到底有了男女之防,不然今日怎不与我同乘而归的?这固然是君子之行,可隔了这一层,今后不论与他谈讲什么,都要掂量,毕竟,女子饶舌,古以为劣。而眼下正需要与他开口的,关于曹国公的托付,又是一件他极度排斥的事情。依着今日他那架势,若我真当面与他提起来,他定要再拔剑的。我招架不住他,也不想闹得那样。终此想到半夜,正当我有些后悔答应曹国公之时,竟被长久压在枕下而露出一角的白绢所提醒,决定将事情原委写下来再寻机会交与他,倒是两全。
主意一定,次日得空我就去了一趟附近的书墨肆,花了三十钱,买了一张质量稍好的纸卷,又借了店家的笔墨,将事件一气写成。此事一完,不免令我心情大好,浑身轻松,一路蹦跳着就回去了。
“遇着什么好事了?”
徐道离。我怎么忘了他有这种神出鬼没的习惯了?跃进后院,就见他站在那里。我先一惊,想虽是有东西要给他,却没想刚弄完就给他,也得让我准备几天啊!
“没什么,没什么的。”我将纸卷暗暗朝袖内深处又推了推,低头直奔马厩。
“阿真,我今日…是有个话想问你。”他走近,脸上忽然变得滞涩不堪,“我是说,我有个话想问你。”他放低了些声音重复一遍,毫无意义却又显得深意重重。
“哦,那么…你说啊。”我见他这番怪异的模样,也有些怯怯的,怕他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昨天我也说了,怕你尴尬才不来见你,如今既已见了,想问你到底觉不觉得尴尬……嗯,就问这个。”
他有些慌张地说完,然后笔直地立在马厩的入口,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等待父母的发落,半是紧张半又期盼。可,我却不自觉笑了出来,心中还涌起一丝莫名地慰藉。
“小奴,并不觉得尴尬,反是怕先生觉得为难。”
“唔……”他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方才十分悬心的样子。“那我们,以后还是如常吧!”他的表情转而变得明媚起来,比从前更甚。
“好。”我淡淡地回答道,心中其实在笑自己:又低看了他,他虽顾男女之防,却终归不是教条死板的人。
后来我又想了许多,关于徐道离这个人。与他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好好捋一捋这个人,其实他才是这世上与我最亲近的人。这说法虽似含混暧昧,却是实在是真的。许多时候是我狭隘了,便到了今日,我都不算真正与他结交过。我只是借着他的真诚填塞自己荒芜的内心而已。我得改,得真正的将他当做朋友,也予他诚挚的情谊。
不过,不是说与他坦白全部,我那些往事还是要自己担着的。
接下来两日,他日日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