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那人一身团龙袍迎风飞扬,执着一把牡丹扇,含着笑透着暖,一笑,天地失色。
后头远一些,站了温徽寒,冷峻的男子一脸冰冷,比冬日瓦楞下的冰凌还要冷漠。
温苏心一刹那觉得心一颤,有什么在碎了的声音清脆地响起,震耳欲聋。脑海里嗡嗡作响,
“你当着我的面,当着慕淇君的面,再说一次,你喜欢谁?你为了什么接近我?”公冶翊哲一字一字道,只是始终含笑。
温苏心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你知道的!”
“那么,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可有一刻待我是真心的?”
“不曾!”温苏心微微扬起下巴,带了高傲,带了冰冷,像一只高贵的天鹅一般,“我只是为了让你和公冶烨胤反目成仇,我不过是要看公冶皇家骨肉相残,血流成河!”
公冶翊哲连声长笑,笑里依旧情意绵长,依旧是痴缠悱恻,“好一个温苏心啊!好一个离间计啊!”
那样的笑,如刀剑刺在温苏心心里,让她觉得心如刀割。
温苏心也笑,只是只有她自己在知道嘴角僵硬得像是已经凝固了,“王爷也没失去什么,我也是王爷的棋子,所有王爷希望我做的事,我都在好好做着。”
“曾有人告诉我,东风恶,欢情薄,我信,可遇到了你,我又不信了,如今,我又信了,”公冶翊哲字字含情,字字带笑,“苏心,一个人给出一颗真心有多难,可你说,为什么多情总被无情负?”
“既然有前车之鉴,王爷还是重蹈覆辙,只能说王爷愚蠢,不是吗?”温苏心挑笑看着他。
公冶翊哲缓缓点头,眉眼间都是温柔,“确然如此。”
温苏心别开了脸。
公冶翊哲拿扇子在自己掌心拍了两下,一声嗤笑,然后抬步走了。
万家灯火一下子熄灭了,整个世界的喧哗也一下子就散去了,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温苏心自己一个人了,寂静如毁灭。
良久,温苏心才偏头看温徽寒。
看着眼前冰魂雪魄的男子,他刀削般英俊的脸轮廓弧度绝好,目光永远都是凉凉的,风采绝世,颠倒众生。
再回头看一眼慕淇君,风吹得他袍裾轻动,似那摇曳的花。灯火明丽里,他还是那个谦谦君子,温其如玉,依旧风华绝代。
可这些人却让温苏心觉得心冷,一下子冷到骨子里,“这是你二人联手的?若说只是巧合,我不信。”
两人都没有开口,便只有灯火摇曳,再无别的动静。满宫绚丽,似乎都是在嘲讽温苏心的狼狈。
“温大人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温苏心挑眉看着温徽寒,“若是想要我性命,去告诉皇上我是温苏心就好,又何必来这么一出呢?”
“我要做什么事,未必需要向娘娘解释。”温徽寒冷冷地负手。
温苏心眉间掠过一丝清傲的神色,低低笑着,“是啊,温大人是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的,温大人只是看了这么久的戏,终于按捺不住了,也要来凑一凑热闹了而已。”
她陡然转首,看着慕淇君,一双清澈的眼眸全是霜般的凉薄,“那么侯爷您在这出戏,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慕淇君没有答话,只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悲悯,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参透世间所有奥秘,看着红尘中无谓地挣扎的人们。
那样的目光,叫温苏心立时本能地提步后退,一步一步后退,“原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果然,奥君公子是无所不能的……”
然后她凄然一笑,霍然转身,甩袖而去。
剩下那两人,大殷双绝慕淇君和温徽寒对看彼此一眼,有敌意,有威胁,合着灯火合着夜风,幽幽缠缠,像是无法熄灭的萤火。
温苏心快步走着,越走越快,疾走使得她腰际的环佩摇晃,身后的披帛直直飞扬。等她稳定心神,定目一看,却看到自己走到一处水榭,前头已经无路可去。
唯有一湖水波粼粼,闪着银色的光芒。
湖里吹来的风,吹得温苏心裙裾剧烈地翻飞,发出猎猎的声响。看着满宫灯火摇曳,她却无处可去。
这皇宫不是她的家,这天下已经没有她的家了,温家早就不在了,剩她孤身一人在世受苦。
所有人都在算计她,她也算计着所有人。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她已经辜负,而她唯一真心对待的人,也已经辜负了她。
温苏心觉得心如刀绞,痛得无法呼吸,脑海里一直都是公冶翊哲离去时的样子,眼眶一热,就几欲泪下。
迎着冷风吹了一会,温苏心才冷静了下来,也才看到不远处的岸边有微弱的灯火。
顺着那光芒仔细看去,沈离风立在岸边,手里提了一盏双鱼花灯,他静静地看着温苏心。那样清寂的眼,却像是看到温苏心心底所有的悲伤了。
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寂静,却丝毫没有尴尬。
因为,在这样的时刻独自在宫里寂静的湖边的人,都是有一段伤心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有些话就可以不必问。
许久后,沈离风静静地道:“微臣送娘娘回宫吧。”
温苏心点点头,她还真不知道这是哪儿。
于是沈离风在前,温苏心在后,两人静静地走着。他提着花灯的手带着近乎透明白皙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竹如玉,好看到极致,只是薄削清瘦,有病态的美。
“娘娘派人送来的医书,和来帮忙的人,微臣很感激。”沈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