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店家们都人心惶惶,说是当局要打击囤货。这天有西装者三人至新华五金来调查棉布,据他们说是“商统协会”的,奉命至本店搜查。店里因存有前些日送海关的货剩下的斜纹布及花旗布三尺左右,连同炳仁的林士布一件都被搜查出来,说要拿去“封”,形势颇凶。假使要马马虎虎可送麂皮一张了事,但均臣说麂皮我们要用的,还是给些酒钱罢,可来人说:“你要当心‘吃生活’噢,小赤佬。”他以为出此无礼之语就能掩遮自己不洁之处。无奈,葛先生同意送了麂皮一张,来人收了麂皮另外又顺手拿了抽斗锁一把,扬长而去。下午又有一人来,也说要搜查,裕元说已搜过了。正说时,上午来搜的那王八亦进来,他很和气地说:“因为这位朋友亦想要麂皮,不如贵店再送一张给他。”均臣愤甚,怪罪地撇了葛先生一眼,如此无礼要求如同绑票真忍无可忍。这时刘廷章和张炳初均在,来人就与他俩“尊姓大名”“你好我好”地谈起来了,结果还是又给了他们一张麂皮,计损失洋千元之多。等这两人走后,刘廷章说,不如将那些剩布大家分了,做衣服罢。可是那些斜纹布每尺成本要八元八角,也不便宜,但老板这么说,大家只好都买了些,均臣买了11码,洋242元。另有花旗布二疋,其他人怎么也出不起钱了,只好由老赵和钱小开等分别照进价买去了。隔壁顺康店因有存许多未登记的货,也被这些混蛋敲去几万元,并还要请他们吃午饭。均臣他们拿了这些斜纹布也不知道做什么,合计半天,最后均臣与裕元、炳仁三人每人拿斜纹布八尺去老正和染黑﹐以作窗帘。因为每人只能染一丈﹐所以三人同去。大家越想越气,晚上书亦不愿读了,均臣便又同炳仁去看《原野》。
他们是乘22路公共汽车至辣裴德路亚尔倍路口的上海大剧院,买了廿元的票。那时已有七时半,等到八时开场。此间地方很大,可是人数仍然寥寥无几。金子是孙景路所演,虽做得不差,可是她说话与举动总是近于泼妇派的。演仇虎的仇铨很好,他身体既粗壮举动亦肖于北方农民。做焦大妈的,做得不差,可是喉咙竟像小姑娘,不像冷酷有力的样子。照原剧结尾略有改变,是加演焦大妈打死了孙子后叫白傻子领路打着鼓去招魂。仇虎和金子冲出了焦家,并躲在林中的一幕很为紧张。布景为黑沉沉的森林,有坟墓和远山的黑影,再加上焦大妈颤声的叫声,既可怕又凄凉,真可谓锦上添花之作。仇虎与金子逃不出村中时,仇虎在最后---亦可说是新生---壮烈地喊道:“现在全村都被包围了,可是我的仇已报,以后我有我的兄弟我的子孙更会替我报仇的…”时台下大拍手。这样的戏做得很精彩,可惜看的人只有二百余人。
[1]意思是自己用自己的錢﹐即aa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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