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1990年,夏天,我刚刚进入报社不到2年时间。
因为在一组卧底暗访暴力流氓团伙的报道中,成效卓著,受到单位和上级领导的关注、批示和表扬。关注度的提升,令我的职业生涯发生变化。我被抽调,从一个专门报道案件的社会类政法记者,转行成为时政重要新闻记者。正式入职前,单位推荐我去参加一次赴湖北省中北部原始森林的科考报道。
对于一个地方小报的记者而言,最大的赏奖,便是能在异地采访,不仅差旅费由赞助商出或是邀请方全包,而且自己还能在多赚稿费的同时,游历山水。
远离大城市的喧闹、拥挤,在鄂中北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空气清新草木繁盛,我睡在帐篷里,清晨听鸟啼,入夜闻虫鸣,忙时跟在科学家身后记录科考历程,闲时坐在篝火前跟同行吹吹牛喝点小酒,犹入天堂一般。
这真的是一趟一切都很顺利的采访。对于一名参加科学考察采访的记者而言,随队的科学家很客气,平易近人,且愿意配合记者采访;随行兄弟媒体的记者,能力欠佳,把我衬托的兼具探险家的勇气和媒体记者的专业。
直到进入森林第7天。
那天发清晨清点人数时,17人的科考队,还剩下16人。
失踪的那人是个记者,我们以为他清晨去拍密林日出,或是其他什么风景照片,于是在原地等待。可是直到太阳落山,他也没有回来。
科考队领队这才慌了神,因为他发现,那个记者的照相机、步话机和笔记本,甚至连给他配备的野外服饰,都还留在营地。
也就是说,那个记者消失时,还穿着贴身衣物。
24小时后,失踪的记者仍未现身。我们在第二天清晨,立刻开始组织搜寻。
最先出发的一个小组有2人,他们要沿着我们来时开辟出的密林小径,折返近40公里,到最近的镇子上,向森林公安和相关部门报告,确定下一步行动。
剩下的14人,每3人一组,分成四支队伍,分别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寻找,每小时通过无线电进行一次情况说明。还剩下2个人,在原地待命,守在营地等待消息。
临时搜索队出发后,无线电通话器还时而传来大家的揶揄,有的人说,失踪那小子是吃不了苦,跑回家了;有的说这小子是人去了,但3个小时后,无线电信号也消失了,只剩下电流的沙沙声。
我所在的这个临时搜救队,负责向森林东部搜索。由于东部的地形、生物情况最复杂,路最难走,陪着我的其他两名队员,一位是个身材健硕的小伙子,已经退役的侦察兵,这次为我们进山做向导,叫刘长水;另一位是动物学专家,33岁的陈刚博士。我们三人为了多赶些路,多做些搜索,特意减轻了负担,除了开山刀、香烟和饮用水外,再没有带别的设备。
多半天的时间,我们在密林里走了将近8里路。我还想继续往前走,但小刘拦住了我:“夏记者,夏令生老师,三哥,我求您了,别往前走了。虽然说同行是冤家,但同为记者的队员失踪了,我知道您也着急。但这不是在城里,而是在深山老林,这里的黄昏来的会相对早一些。一旦摸黑,不但失踪的人找不到,恐怕我们也会迷路。”
下午2点,我们决定向西沿路返回。在崎岖的山路一路小跑,晚6点,我们才返回临时营地。
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四路搜救队,只剩下了我们东路和南路6人还在。连在营地留守的2个人,也神秘的消失了。
大家把营地的篝火点亮,好歹烧开了水,吃了些挂面,各自分帐篷睡去。
但我有些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沉沉睡去时,林子里的鸟叫虫鸣已经渐渐消失,天又快亮了。
距离第一个队员失踪已经48小时。
002
迷蒙中,我感觉篝火渐渐熄灭,黎明前的黑暗渐渐退去。
可一个黑影,却突然出现在帐篷外。
我透过帐篷门口的防蚊幕布,看的清清楚楚。
那黑影戚戚促促的在篝火旁的灶台架子上摸索,一股股腥臭味顺风飘进帐篷。那黑影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稍显笨拙,它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谁啊?”我强支起沉重的眼皮,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心想会不会是科考队那失踪的记者返回营地,饿的不行了正在找东西吃。
那黑影扭过头,朝我这边张望。
一抹鱼肚白在密林的东部浮现。透过这一抹亮光,让我清清楚楚的把那黑影的脸看清。
我吓得哑然失声。
这黑影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种人形动物。那东西,说人不人,却有人形;说熊不熊,却比熊壮;说猿不猿,却开始猿嘶。
发现我在看着他,它露出獠牙,蹒跚着向我走来。
我分明看到,它的“手”里攥着一件带血的衣服,那是我们的科考队此行的统一服装。
我躺在帐篷里恐惧的四下乱摸,一下子摸到我习惯放在睡袋旁边的开山刀。刀片锋利,泛着寒光。我颤抖着攥紧刀柄,站起身来。
刀锋的寒光透过帐篷薄纱般的蚊帐,映在那黑影的身上。那厮可能从这样的对峙中,察觉到了危险。它不再朝帐篷的方向前进,而是面向我,一边低声咆哮,一边往后退。
它每后退一步,我便前进一步,始终保持着和他五六米的距离,直到走出帐篷外。
职业操守和好奇心,驱使我一手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