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闻言,不禁掩唇一笑,瞬间便柔化了脸上不怒自威的气势,眉眼笑若春风。
“只是有人攀扯,未经查证却算不得准,宫里有些刁奴欺主也不是没有。你们该叫什么还叫什么,却没有那么多门道。只是今日本宫忽地想起来了,给杨妃提个醒。”
谢玖笑容不变,居高临下地望着毕恭毕敬地跪在下面的杨妃。
“不过杨妃现在也是当了娘的人,以后做事切不可鲁莽行事,”她淡淡地道:“哪怕是为四皇着想呢。”
杨妃蓦地一凛,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皇后每句话里都似有深意。
“臣妾谢娘娘教诲,以后定循规蹈矩,安份守己。”
杨妃跪在地上,自是不敢抬头仰视上位,是以完全没有看到谢玖嘴角那抹毫不掩饰的嘲讽。庄妃个磨障直勾勾地只盯着杨妃,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可庄妃却不着痕迹地将皇后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尽现了然之色。
“若无事,就都散了吧,本宫尚有些杂事处理。”
谢玖施施然起身,拢了拢秀发,与宁妃对视一眼,才笑眯眯地转回里间屋。直到最后,也没亲口一句令杨妃起身的话来。
杨妃背后汗涔涔的,几乎浸透了她的里衣,直到眼见谢玖走出房门,她这才缓缓起身,暗暗长舒一口气。只是心里越发没底,耳朵隐隐听到胸\膛心跳紧张的嗵嗵直跳的声响。
“阿弥陀佛。皇后威仪,真是吓死我了。”庄妃掏出锦帕擦了擦额间的汗,脸上红扑扑的。却是被东暖厢充足的炭火给热出来的。
宁妃不禁失笑,只是庄妃到底比她进宫早,本身没有丝毫竞争力,又与后有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宁妃不愿得罪。
“庄姐姐说笑了。”她拉起庄妃的手缓步往外就走,“我下午本就有事要和庄姐姐说,既是在这里遇到了。不如我们一同坐软轿回去,边走边商量。”
庄妃不疑有她。两人亲亲密密地就携手走了,连声招呼也没同杨妃打。
杨妃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缓步走出了昭阳宫,此时天边隐隐有几声闷雷传出。零星地落下小雨滴。
杨妃回望乌云之下显得阴森可怖的昭阳宫,轻轻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易姐姐所说竟是真的?
……
受了皇后一顿训斥,庄妃回到长夏宫挺着胸\脯就直奔华阳的房间,谁知华阳和几个侍读抱成一团,一个个哭的跟个红眼兔似的,庄妃顿时心里打了个突突暗叫了声不好。
华阳前些日高烧不退,她便让几个侍读回家歇着,直到昨天华阳身好些了。问起来,庄妃这才重新召回侍读,原本她是打算好好的。这位侍读姑娘进宫便召到近前,让她们嘴上严些,先别与华阳说秦氏死在望春宫的事。
秦氏之死,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出宫外,她唯恐这几个姑娘听了宫里人的话,没得她的吩咐就和华阳交了实底。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大早尚方监就来长夏宫,把庄妃吓的魂七魄齐飞。慌手忙脚就赶紧跑昭阳宫向皇后解释,哪里还有心思在这几个侍读姑娘手上。
如今就看这哭丧的架式,庄妃脑袋再不够用也看明白了,别人姑且不说,秦家的小秦溱与华阳是表姐妹,自家姑姑死了,秦氏的兄长又怎会不告诉秦溱?
这个侍读,除了秦溱与华阳是亲戚,其他两家却是没什么交情。一开始看华阳骄纵跋扈,不好相处的紧,只是自从秦妃被贬到冷宫,紧跟着华阳就像个没个要的球似的被踢到了长夏宫。如今眼瞅着秦氏转眼就没了,华阳从天之骄女转脸就变成了没娘的孩,这些姑娘年纪还小,性纯真,又都不是记仇的,看华阳怎么看怎么可怜,一看华阳和秦溱哭的凄惨,也不禁悲从中来,哭的几乎哭岔了气儿。
庄妃的到来就像打破了某种仪式一般,房间顿时一股尴尬不知所以的气氛。
“见过庄妃,庄妃万福。”秦溱第一个反应过来,慌乱下了榻,跪到地上请安。
其他两个姑娘紧随其后也都跪到了地上。
庄妃也是悲从中来,知道自己到底晚了一步,连帝后都要她瞒着的事,到底让她给漏了,到时候又不知会受到怎样的责备。庄妃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顿时心如刀绞,面露悲戚之色。
“你们先出去吧,本宫与华阳有话要说。”庄妃有气无力地道,面色灰败。
秦溱等人默默地退下,宫里服侍的人也都被庄妃给挥退。
庄妃看着哭的眼睛红肿,鼻头冒红的华阳,不禁又是一叹。
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女孩,可怜见儿的。
只是一瞬间,庄妃又是一叹,心道好歹华阳还有后和皇帝罩着,是正经的天之骄女,她这也不知乱发的什么感慨,皇帝知道她犯的错,还不知道要怎样罚她。若是也给撵去望春宫,想起她再在居然还有心在怜悯华阳,估计她自己都要笑死了。
“华阳……”
庄妃轻轻坐到榻边,屁股才挨到边边儿,还没坐稳就见华阳嗖到扑到她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大概是哭的久了,华阳一向洪亮的声音微微沙哑,哭的这叫一个肝肠寸断,欲仙欲死。
“娘……我娘……死了……娘……”
庄妃满肚训斥的话哪里还说得出口,顿时就把华阳以往种种顽劣、不服管教的恶习给忘的一干二净,眼里心里只有这个死了娘的,可怜巴巴的孩。尤其心里一想皇帝知道她没办好交待她的差事,她有可能就去了望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