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蛤蜊的香气相得益彰, 是在国外生活多年的夏莉习惯的调味。然而蛤蜊里加入大量蒜蓉的调味手法又是在欧美国家相当少见，说句这是华国特产也不为过。

吃蛤蜊时嚼到被黄油爆香、看上去金黄一片的蒜蓉，嘴里的大蒜味儿勾起了夏莉以前和乔乔还有其他同学在南云市吃大排档的记忆。

大排档里的烤扇贝、烤生蚝，吃起来大多都是蒜蓉蒜末的味道，学生们说是去吃扇贝生蚝，实际上吃得更多的是蒜蓉和粉丝。蒜蓉的味道就像是刻在了夏莉的身体里，一嚼全是学生时代或美好、或荒谬的记忆。

和学生时代不同的是，这次的蒜蓉炒蛤蜊里蒜蓉只是配角。新鲜的炒蛤蜊又鲜美又甘甜，再也不会被蒜蓉强烈的气味所埋没。

学生时代明知店家是挂羊头卖狗肉，学生们也会对基本就是蒜蓉的烤生蚝、烤扇贝倾心。成年之后，无论是乔乔还是夏莉都不会再流连大排档了。

因为不论是乔乔还是夏莉都不再是个吃上一顿街边大排档就能满足的小姑娘。

夏莉自己也明白，先前她惦记着大排档不过是在米国生活久了，回华国的这几天才想去尝个怀念的味道。别说让她靠华国的大排档生存，就是让她连吃三顿大排档她都会未来十年不想再看见大排档的。

结果，对于某些东西的执着念想其实未必是出自多么深情不渝，更多的是求而不得，距离产生美。

绿豆沙绵密香甜，除了因为绿豆里加了冰糖，还因为绿豆里加了一些糯米和一点甘草。

糯米让绿豆沙更加细滑绵密，甘草让绿豆的风味和甘甜更加明显。而单凭绿豆自己，是没法成就一碗美味的绿豆沙的。

夏莉狂吃狂喝，每把一道菜送进嘴里脑子里就涌现出一堆哲学的解释。她难过地想着难怪有人说：“爱情使人变成诗人，失恋使人成为哲学家。”

夏莉发现自己成为哲学家的同时，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失恋了。

……不过总算，这次她争取过了对不对？她总算能清清楚楚地对乔乔说上一次喜欢，而不是只能借酒装疯，像个傻子一样抱着乔乔亲来亲去，还要假装自己酒品不好、意识不清，说出口的全是胡话。

乔乔可不知道夏莉的心里飞过这么多条密集的弹幕。听不见夏莉心声的她把夏莉安置到客房以后和沈苍一起收拾了餐桌，沈苍洗碗她擦碗。

乔乔头疼的是今天晚上要怎么办。

夏莉早上问过她和沈苍为什么不一起睡，她那时搪塞掉了。夏莉这会儿肯定还在怀疑她和沈苍的关系，那今天晚上……

乔乔喉头滚动一下，不由自主地去看沈苍。

沈苍像是和乔乔有心灵感应似的，乔乔一抬眼他也侧过了头。

“？”

这一看乔乔整个人就有点不太好。几天前沈苍还被她当成治愈大白兔，这会儿她再看沈苍却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男人。一个长得比她高、生得比她大的男人。

她就到人家胸口上边儿一点儿，手也比人家小了一圈儿。连肩膀都比人家薄那么多，怎么第一次看到沈苍的时候还嫌弃人家瘦弱纤细，觉得人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挑？

疑似得了心脏病的乔乔呼吸、深呼吸再呼吸。可她的心跳还是那么快，快得她浑身难受，像是血管里流得都是岩浆，不是血液。

早就注意到乔乔不对劲的沈苍想乔乔应该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偏偏他一对上乔乔的视线乔乔就移开视线继续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沈苍回忆了一遍又一遍碳基生物、地球人类的感情表现准则，始终还是不能理解乔乔这种充满矛盾的行为，他很想开口去问，又发现自己只要一出声，乔乔的肩头就会微微一抖再下意识的一缩。

这是恐惧的表现。

自己让乔乔害怕了？为什么？自己身上的哪个地方让乔乔感到了威胁？他身上并没有多长出一条手臂、一只脚，脸上也没多出一只眼睛、两个耳朵啊？

自己明明和平时一样，和以往一样，连做的事情都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乔乔还在不着痕迹地和他拉开距离？

好奇怪。而且……

令人不适。

-

洗了碗乔乔借口工作回了房间，对着笔记本电脑愣了半天硬是只画了几条线。

她脑子里全是沈苍、沈苍和沈苍。

一会儿是大白兔沈苍乖乖地驼着背、弯着腰给她摸头，一会儿是她再也没法当成大白兔的沈苍看得她呼吸困难、下意识地就想挪远一点儿以免被沈苍身上的热气烘烤得浑身发热，脑子发晕。

八百年没春~情萌动过的乔乔干脆阖了电脑就去洗澡。

——她可不能真的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动物、或者说是雌性的本能就要跑出来了。她可不喜欢自己的这种动物本能，这会让她感觉自己头脑飞走，人整个变成笨蛋。就像她从前鄙夷过的那些爱情脑姑娘一样脑子发热，头脑不清。

洗了个澡出来，乔乔果然觉得清爽了不少。只是她一打开主卧的门，整个人就又不好了。

沈苍就在她房间里。见她来了，拿了大毛巾就迎了上来。

夏莉从客卧跑出来了，这会儿正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乔乔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了主卧的门，让自己和沈苍独处于封闭的空间里。

沈苍要给她擦头发，她就坐在床~上把背脊留给沈苍。

“……今天晚上你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