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气好,云淡风轻。
已是入暑, 街上人大多换上了颜色明艳的薄装, 一眼望去, 赏心悦目。
唯独杨清笳仍旧是一身素色走在街上, 方便又不显眼。
她已经逛了一个上午, 根据那乞丐告知的失踪之人常去的区域, 一番沿路打听,却始终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
这些乞丐根本不识字, 很多又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名字都是随意乱取的。
来找杨清笳帮忙的乞儿说自己叫小凤, 失踪的大哥叫大全。
这名字太过普通,一路问下来,根本无人知晓。
而且失踪那天大致是在傍晚,街上人本就不算多,哪里会有人注意一个随处可见的乞丐。
她折腾了一上午, 接过全都做了无用功。
不过好歹是个大活人, 总不会无缘无故凭空消失, 她想着回去再理一理线索, 改日还得再试试。
杨清笳想着打道回府,路上却突然想起自己练字的宣纸即将告罄,于是又拐到了书寓打算买些回去。
这家书寓是百年字号, 门脸大不说, 里面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
光写字用的宣纸就不下十几种, 当然, 价格自然也略高,不少家境殷实的文人墨客都喜欢来这里买文房用品。
她一进门,伙计便迎了上来,十分热情。
杨清笳说了自己想要的种类,问过价格之后便利落地掏钱结账。
正当她拿着东西欲转身离去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略带惊喜的叫声:“杨姑娘?”
她闻声转过身,发现自己身后正站着位男子。
“郑公子。”她有些惊讶,随即礼貌招呼道。
对方几步走过来,喜道:“好久不见了,我前些日子造访贵府,却被告知你已南下。”
杨清笳道:“那段时间我的确不在京城,前些日子方才归京,郑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郑阕指了指店家安置在一旁的雅座,道:“坐下说吧。”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走过去坐下,看着杨清笳。
她实在不好就这么抬腿走人,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在了对面。
“郑公子找我究竟何事?”
郑阕似是没感觉到对方的疏离客气似的,笑道:“倒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想请姑娘你赴宴。”
“赴宴?”
郑阕道:“在下不才,今年殿试有幸入了二甲。”
人生四大得意之时,金榜题名怕是其中最畅快的。
数年苦读得偿所愿,她虽跟对方没什么交情,却还是诚心实意地道了句:“恭喜。”
郑阕见状趁热打铁,有些紧张地问:“明日……杨姑娘是否有空?”
杨清笳并未回答,只是以眼神询问何事。
郑阕道:“我明日正巧在苏记酒楼订了一桌席,希望杨姑娘能赏脸。当日若非姑娘仗义出手,我这条命怕是也保不住。希望姑娘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听对方所言,这席上肯定也不光是自己一人,杨清笳想了想,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勉强答应了。
次日,苏记酒楼。
杨清笳依约而来,刚一入门,便见郑阕站在门口候着,一副生怕她不来的模样。
他身着碧色湖罗衫,头戴方巾做生员打扮,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姿态,竟比她一个女子还要讲究。
“我们上楼吧。”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杨清笳提裙随他向楼上走。
这苏记酒楼一共两层,一楼大堂,二楼都是雅间。
郑阕引她来到最靠里的雅间,杨清笳抬眼一看,门旁挂了个牌子,上刻四个隶书大字——“佳人独秀”
她翘了翘嘴角,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却没表现出来,跟着他进了雅间。
杨清笳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内,眉头微挑问道:“郑公子不是说早就订了桌酒席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郑阕大言不惭地胡说道:“本来还有两人,但他们临时有事,无法赴约。”
“那可真是太巧了。”她讽刺道。
他闻言脸一红,随即伸手道:“杨姑娘坐吧,这家苏记酒楼以淮扬菜闻名,姑娘不妨尝尝合不合口味。”
他说着便摇了摇座位左手旁的铃铛,一阵清脆之音响起,不一会儿小二就陆陆续续进来上菜。
太|祖烧蘑菇,三套鸭,葵花大斩肉,烩通印子鱼,四鲜鱼片,醩酿螃蟹……
足足十几样,荤素各异,尽是淮扬名菜。
北方本来口味重,这家苏记淮扬菜百年来能屹立不倒,生意兴隆,从其菜品便可见一斑。
杨清笳尝了一口,道:“果然色香味俱全,不愧是‘东南第一佳味’。”
郑阕笑道:“没想到杨姑娘竟也喜爱淮扬菜,我之前还怕姑娘吃不惯……”
杨清笳道:“饮食亦是种文化,正如南人细腻温缓,北人粗犷豪迈一般,菜色定是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妙处。”
“杨姑娘言之有理,我大明土地辽阔,南北东西差异大得很。”
她道:“华夏之巨,岂非饕客之幸。”
郑阕道:“杨姑娘以菜为题也能辩出这一番道理,果然是‘御状’。”
杨清笳道:“不过皇上随口一句戏言,郑公子何必拿这个消遣我。”
郑阕闻言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见对方并没有不悦之意,于是端起酒盅道:“我敬杨姑娘一杯,多谢杨姑娘当日救命之恩。”
他说罢,便扬头一饮而尽。
杨清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