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后,常奕寻不到他,接连打听了好几次,随后廖巡抚也派谭师爷来问过两次,都被彭林用访友这种一听就是借口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此时登门,想也知道少不得要坐冷板凳。
果不其然,在被晾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廖洪宣才姗姗而来,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这两日公务格外繁忙,让沈大人久等了。”
沈舒南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浑然不将廖巡抚的话里有话放在心上,道了两声客气后随着他落了座,也不拐弯抹角,直表来意。
廖洪宣端着茶,右手捏着茶盖轻轻拨弄着,脸色有些沉,“你想调查常奕的命案?”
“正是,还请廖大人成全。”沈舒南道。
廖洪宣将手里的茶碗撂到桌上,发出一道不小的声响,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开口道:“沈大人,你虽奉旨督办北军军粮,可不管是论级别,还是论职权,都没有立场来插手此事吧?更何况,常奕是失足落水后风寒入体而亡,纯属意外,在场那么多人都可以证明,你却要立案调查,是不是太多此一举了!现下战事正紧,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自己的正经公务上要紧,若耽误了正事,皇上怪罪下来,恐怕谁也承担不起!”
“廖大人所言极是。”沈舒南很是受教地点了点头,紧跟着话锋一转,道:“实不瞒大人,下官前几日匆匆离开同州城,其实并非是为了访友,而是另有重要的差事要去办。”
重要的差事?还不能对人明言?廖洪宣眼皮一阵发跳,稍稍有些心慌地看向沈舒南。
“承蒙陛下信任,委以重担,为办事便利,下官暂时没有表明身份,还请廖大人见谅。”说罢,沈舒南站起身,从腰间拿出一方腰牌郑重地亮明了身份。
钦差腰牌?!
最不想面对的情形出现在眼前,廖洪宣惊诧地瞪了瞪眼睛,丝毫不该怠慢地起身行大礼,见钦差腰牌如见圣上。
沈舒南反手将腰牌收起,上前两步将廖巡抚扶了起来,“巡抚大人快快请起,这次奉皇上口谕出来办差,若非事出突然,下官也不会来惊扰大人!”
堂堂一钦差,若真的来去无声、不惊不扰的,他这个巡抚更要后怕不已了。
“沈大人客气,早前不知情多有冒犯,还请沈大人你莫要介怀啊!”
沈舒南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廖大人您也是公事公办,何来冒犯一说。只是,常奕之事,下官尚有疑惑之处,不查明唯恐会影响后续的督粮事务。”
廖洪宣心有不愿,可脸面上又不方便显现,碍于沈舒南的钦差身份,只得当即应下,并提出让提刑司并同州府协助,沈舒南从善如流地接受下来。
婉拒了廖巡抚的留膳,沈舒南出来后直奔驿馆,马车刚在大门口停下,只见侍卫方林神色匆匆地迎了上来,低声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沈舒南一愣,飞快和彭林对视了一眼,问:“是哪位?”
方林作为公主府资历颇深的侍卫,年节的宫宴没少陪公主和世子爷进宫,因而对宫里的几位大太监还是脸熟的,回道:“是司礼监的秉笔大太监马公公。”
“马晖马公公?”
方林听沈舒南这么问,猜想他应该对马公公也有所耳闻,遂点了点头,“正是。”
沈舒南屏住了一口气,片刻不敢耽搁地往里走去。
这位马公公的名号沈舒南的确有所耳闻,据说当年今上靖难勤王之时,马晖常随身侧,三次救驾有功,更是创下了不少的军功,若非身份所累,早已封侯拜将。现身居司礼监秉笔太监之职,众人皆道下一任的掌印太监必是他无疑。
这次竟能惊动他亲自前来同州城,可见事情之重要程度。
“沈大人,请先接陛下口谕吧。”马晖从王府到皇宫,四十来年别的不说,记人脸的功夫可说是练得如火纯青了,对广阳公主府的侍卫方林不仅记得住脸,甚至还叫得出他的名字,知他会向沈舒南道明自己的身份,故而这会儿也不赘言了,直接宣读了弘景帝的口谕。
房中其他人早已摒退,沈舒南听完口谕的内容一时有些出神,忽的一双手伸过来虚扶了一把他的胳膊,这才回过神,面色稍赧地领旨谢恩,起身将马公公让入了座。
桌上放着一壶热茶并两碟茶点,都是偏北地口味,想来应该是方林让人准备的,不愧是公主府调-教出来的人。
马公公心里发了通感慨,想到临行前皇上的嘱咐,对沈舒南的态度少了几分端矜,颇为随和,若是被平素里那些和他打交道的朝臣们发现,定会觉得太阳是打西头出来了。
奈何沈舒南与马公公素未蒙面,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位本就是随和的人。
“公公来得正是时候,我正好查到了一些用得上的东西,恰能派上用场。”详细听完马公公的话,得知皇上的圣意,沈舒南心中一喜,“公公先在此歇息两日,我这就去写折子,劳烦公公代为上呈。”
马公公看着比沈舒南还要清瘦两分,但精神头儿看着比他还要好,可见功夫底子不薄,知他也是刚从紫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