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迟渐渐恢复了意识,接连而来的离别和悲伤,像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连思考都不能。只能一动不动,虾米般蜷缩着身体,脑子里回旋的全是娜娜的样子,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颦一笑,此时都凝刻成了深留心底的记忆。
良久良久,“六年后流星雨”娜娜临去前的约期,让徐迟终于稍微振作了起来。
“六年而已,很快就等到了。娜娜肯定是去进行什么修炼了,我也要努力,不能总是拖娜娜的后腿,耽误她的修炼。”徐迟下定决心。
知觉一点点回到身体,徐迟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大概是被人送到船上的医院了吧。
他睁开眼睛,看见身旁放了一堆输氧器、心电监控仪等专门的医疗器材,不过都没有接到自己身上。再一转眼,他发现除了这些医疗器械,这个房间的布置不像病房,倒是和自己住的邮轮客房很相似。
站起身,将房间的窗帘拉开一条缝,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徐迟微微眯起眼睛。
落地窗,外边是一个独立的对海阳台,现在已经是白天,透过玻璃能直接看到海面上白色的波浪。
啪的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满脸花白胡子的老人走了进来。
“小朋友,你醒过来啦?”
“嗯,是您把我从甲板上带过来的吗?”
“不,是我的孙女,你等一下。”
老人抓起房间里的电话:“阿璇,你的那个小朋友醒了。”
没过一会儿,几天前刚刚认识的谭璇走进了房间。
“谢谢你,谭璇姐姐。”
谭璇微笑:“昨天晚上我去看流星雨,很巧合我和你选了同一个地方,不过我是后到的,见你看得很入神,我就没有招呼你。后来你晕倒,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我很重吧。”
“不知道,我请了旁边的两位男士帮忙,他们都很热心。”谭璇没有告诉徐迟,为此她不得不“贡献”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时谭璇的爷爷说话了:“你们两个年青人聊,我要去继续工作。”
“爷爷,你要多注意休息。”
“没事儿,我这把身子骨还撑得住。”
谭璇的爷爷摆摆手,回到了隔壁的房间,这是邮轮的一个套房,有两个连通的房间,徐迟待的地方是卧室,旁边的客房被谭璇爷爷当成了工作室。
从门口一瞥,工作室里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仪器和书籍,也不知道谭璇的爷爷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我一晚上都在这里?”徐迟歉然问道。
“没关系,我爷爷是个工作狂,从上船以来这间卧室他就没有用过,都是在外边的沙发上过夜。”谭璇说道。
“坐下来说话吧。”
谭璇让徐迟坐到床上,自己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徐迟的对面。
“我打过你房间的电话,也敲过几次门,好像你的同伴一直没有回来,你有他的手机号码吧?现在船航行到夏威夷附近了,手机有信号。”谭璇问道。
徐迟有刘园的电话号码,记在一个随身的小本子上,那还是表姐细心为他准备的。
“不用打电话,我已经没事儿了。”
谭璇看了徐迟一会儿,她看出徐迟的心情很低落,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此时只想躲在角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谭璇决定找些话说:“我替你检查过一遍,”她指了一下床旁边那些医疗仪器,“你的身体没问题,突然昏迷应该是精神方面的原因。我判断你最需要的是安静的睡眠,就自作主张没有送医院。”
“谭姐姐,你是医生吗?”
“不算专门的医生,不过我在波士顿念过医学院。因为担心我爷爷的身体,所以上船的时候带了这堆东西,结果爷爷很不高兴,好几次要把它们扔了。这次这些仪器给你用上了,他就再也说不出扔的话啦。”
“你的爷爷叫什么名字?”
“顾书同,你叫顾爷爷就行。”
“哦。”徐迟本来还想问问谭璇的爸爸妈妈,可是从谭璇平静的话语里敏锐地感受到一丝伤感,猜测到爷爷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
“顾爷爷在研究什么?”徐迟问道。
“很冷门的东西,和人的记忆有关,你想参观一下吗?”
见到徐迟点头,谭璇带着他来到外间。
顾书同坐在一张椅子上,戴着一个近乎全封闭的头盔,有些像宇航员用的那样。
头盔连接着好几根线缆,延伸到旁边一个仪器上面,仪器的显示屏中闪现着一堆图形和线条,看上去像一团变动的云气。
徐迟盯着显示屏看,谭璇在旁边解释道:“我爷爷管这叫云图,是脑电波经过三层转换,再变维后显示出来的结果。”
“这是一棵树吧。”徐迟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树?谭璇疑惑地看了看显示屏,分明是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
显示屏中的线条剧烈抖动起来,然后嚓的一声全部消失了。
顾书同扯掉头盔,几乎吼叫一样对着徐迟:“你说什么?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棵树,嗯,大概是秋天吧,我看见它在掉叶子。”
顾书同的手都在颤抖,他抽出纸笔:“你能画出来吗?”
阖上眼想了一下,徐迟接过笔,刷刷在纸上画了起来。
铅笔在纸张上划动,勾勒出一根根线条,一株树的样子跃然而出。
画完树体,徐迟又想了一下,在树下面补了十几片飘飞的树叶。
端详着徐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