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栓柱巴不得离那些黄水远点呢,经和尚这么一说,他就赶紧冲进了那个屋子。
在第一只脚踏过门槛的时候,朱栓柱从余光里看见,和尚将那碗半生饭放进了他们之前挖出的坑里,土坑顿时安静下来,不再冒黄水了。
在这之后,朱栓柱就缩在了屋子角落里,只等着疯和尚唤他的名字。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刮起了大风,那阵风呜呜戚戚,就像是一阵阵的鬼叫,朱栓柱抱紧了怀里的盒子,缩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他又听到宅院外面传来一阵撕破喉咙般的惨叫,还有疯和尚的叫骂声和打斗声。
朱栓柱怕急了,用手死死堵住耳朵,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栓柱就感觉肩头突然一沉,好像有东西压在了他身上,那一下险些把他的魂给吓飞了。
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却看见疯和尚就站在他面前,此时正将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
和尚看起来有些虚弱,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简洁地对朱栓柱说了声:“走吧。”
朱栓柱忙不迭地站起来,想去搀扶和尚,可疯和尚却摆了摆手,表示能自己走。
离开屋子的时候,朱栓柱朝土坑那边看了最后一眼,却发现坑已经被填平了。
出宅院的时候,朱栓柱就闻到了一股浓烈了血腥味,和尚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对他说:“快走,莫回头!”
当时疯和尚的脚步已经不太稳当了,他的胳膊搭在朱栓柱肩膀上,朱栓柱承担了他一半的重量,架着他快速离开了村子。
直到出了村口,疯和尚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想不到我还是救不了他们呐,罪过罪过。”
朱栓柱就问和尚:“刚才那股血腥到底是咋回事啊?”
和尚依旧叹气道:“是那几个流浪汉,被铁龙王拔了皮,我救不了他们呐,造孽啊!”
说罢,和尚就朝着黄河口那边走了,朱栓柱心里头虽有疑问,但也不好多问,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和尚的步伐。
两人来到河岸,朱栓柱刚要解开船锁,忽然听到水面下传来“嘭”一声闷响,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绳子也掉在了地上。
和尚就对他说:“别怕,它现在翻不了天了。”
说话的时候,和尚的眼睛一直盯着河面,朱栓柱也朝河面上看去,就看到水底下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影子,正逆着河流快速游动。
和尚指了指那个影子,对朱栓柱说:“那就是铁龙王。”
朱栓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东西,他没法估算影子的长度和宽度,那影子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河面,在它游动的时候,大量黄河水从河道中涌了出来。
就见它身子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河面上被他搅起了大股大股的波浪,可过了没多久,那个影子就慢慢变细、变短,最后消失不见了。
疯和尚盯着慢慢平缓下来的河面,也是长松一口气,随后又伸出手来,对朱栓柱说:“东西还来。”
朱栓柱将盒子还给他,他又对朱栓柱说道:“贫僧这就要离开了,你自己回去吧。”
前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朱栓柱心里头本就是一晃一晃的,听和尚这么一说,他就赶紧解了船锁,一个人驾船回到了对岸。
说到这里,老人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天,他才对我们说:“我上船的时候啊,听那个和尚说了一句话,他说,黄河口那边的风水是人做出来的,铁龙王还得让懂风水的人来镇住。那时候我忙不迭地过河,后头的话没听清。在哪以后啊,疯和尚就没再回来过,咱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
我将老人的最后一段话写在本子上,问老人家:“在这之后,黄河口这边没再清过淤吗?”
老人说:“清,年年都清,后头几年清淤,我可不敢再去了。不过清淤的时候也没再出过啥怪事。呵呵,太平了,打铁龙王没了以后,俺们这就太平了。”
我又问老人:“黄山的事是怎么处理的?”
老人叹了口气:“还能咋处理啊,村里头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别说别人了,村南头的那个老黄头,他就是黄山的侄,连他都忘了黄山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