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深亲自过问了两三回,牧碧微又正得宠,内司的动作便快了起来,晌午才过,顾长福便领阿善到了宣室殿上。
虽然是进宫,但阿善却也没有特别装扮,不过是一身花青底牙色雷纹的交领襦衫,下系藤黄罗裙,头上挽着盘桓髻,淡施脂粉,耳上坠了米粒大小的珍珠,左腕上戴了一只碧玉镯子,看成色也只是寻常,态度不卑不亢,目光平静举止有度,望去倒与宫里许多嬷嬷颇为相似。
姬深如今正宠着牧碧微,自然不免爱屋及乌,样样替她说着好,等阿善见了礼,便笑着对牧碧微道:“瞧着倒是个能干的。”
“阿善做的一手好糕点,只是今儿怕是时辰晚了,等到明日陛下一试便知。”牧碧微欣然挽了他手臂撒娇,眼波流转道,“不过先与陛下索了奴婢庭后的梅树呢!”
“那院子既然给了你住,你自己做主便是。”姬深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捏,微笑道,“还是舍不得把那株梅树上的梅花都摘尽了,想打朕的寝殿不远处的几株梅树主意?”
牧碧微抿嘴一笑:“陛下可愿意赐奴婢些?”
“又不值得什么。”姬深对兴头上宠爱的女子一向大方,区区几株梅树自然更不例外,当下命阮文仪使了小内侍去摘了梅花给风荷院里送去。
阮文仪才领了圣命退下去,外头小内侍又来禀告,说是聂元生进宫来了。
闻言牧碧微趁机请退,道是先领了阿善回风荷院里去看一看,姬深因有聂元生前来,也疑心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进来禀告,便也未留她。
出了宣室殿,牧碧微见叠翠神情慌乱,只当她是担心阿善进宫后自己无容身之处的缘故,打发她道:“你先回风荷院去替阿善收拾住处,记得就是我内室最近的那一间。”
叠翠不敢违抗,只得加快脚步先去了,脑中不住的盘算若是此刻奔到……到谁那里求助能够脱得了身?
可她思来想去也觉得以自己如今对牧碧微的了解,便是求到了与牧碧微有难解之仇的何容华头上怕是也无足够筹码叫何容华保自己一命——再说,这位青衣哪里是个讲理的,一个不好把自己先打死了再去向姬深哭诉“委屈”反污自己一笔的事情,叠翠相信牧碧微一定做的出来……
宫道上无人,走到了距离宣室殿颇远些的距离,阿善才痛心开口,她半句都没慰问,反而埋怨道:“女郎做什么非要这会叫奴婢进宫来?”
牧碧微由她一手养大,彼此最是了解,闻言压根就没觉得委屈,反而一惊,道:“可是那徐氏对大兄……”
“阿郎如今回了家来,加之大郎乃是原配嫡长子,徐氏不过一介后院妇人,大郎对她毫不信任,连带对三郎都不喜欢,徐氏又怎么害得到他?”阿善沉着脸,道,“不过要说被她害了倒也不算冤枉了她!”
牧碧微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阿善叹了口气道:“大郎担心你在宫中的景遇,因此打算与何家化干戈为玉帛!”
“怎么化?何海已死,莫非咱们家还能够叫他起死回生不成?”牧碧微压根就没想到何家三娘子身上去,就算何氏再得宠,何家的底子摆在了那里,牧家人丁再单薄,祖上煊赫功绩也摆在那里,两边的差距,别说牧碧微,就是当初沈太君并牧齐在牧碧川和盘托出打算前都没想到,但她知道自己的长兄并非信口开河之人,不觉奇道,“何氏如今很得上意,便是我进宫这几日陛下冷落了她些天,可我瞧她究竟还是陛下宠妃的,这两天还就要从平乐宫的偏殿搬出来独自执掌景福宫,为一宫之主位了,她有陛下这一个靠山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咱们家哪来叫她放手的东西?”
阿善冷笑:“怎的没有?牧家冢妇之位,除非何氏做了皇后何家才能不稀罕呢!”
牧碧微闻言大吃一惊,她这会自然是想到了何三娘子了,差点没失声尖叫起来:“大兄发什么疯!冢妇之位何等重要!何况舅父们平庸,那徐氏好歹是邺都望族之女,即使只是徐鼐的堂侄女,到底一脉同枝放在了那里,我可是指望大兄娶个大家嫡长女以抗衡徐氏的!他若想以联姻与何家和解——那么三郎呢!”
“如今太君并阿郎都有意叫三郎与何家三娘子互换庚贴,只是大郎以为何容华正得宠,虽然今上无心政事,又有左右丞相并高太后看着,何家想借着女郎迅速发达也没那么容易,但何容华同母所出的妹妹惟独何三娘子一个,三郎是幼子不说,还是继室所出,再加上与女郎你又不同母,何家那边未必会动心,若是何家拒绝了三郎,那么大郎再去提也不合适了。”阿善脸色非常难看,恨道,“那日奴婢与大郎出了这个主意,本是想借着阿郎与大郎才回家,无论太君还是阿郎都对女郎心怀愧疚,断了徐氏将来给三郎寻门好亲事的路途!即使何家的亲事不成,那么三郎既然向何家求娶过,这件事情哪里瞒得住人?将来那些比何家门楣高的人家女郎又有哪个愿意嫁给他?这不是在说自己不及何家三娘子么!”
阿善恨铁不成钢道,“可谁想着大郎居然当真动了和解到底的心思!居然要拿冢妇之位去换得两家泯灭恩仇——他也不想一想,女郎在这宫里头难道只有何容华一个对头不成?这几日奴婢好说歹说,女郎不是不那等不争气的人,再说既然陛下未曾追究阿郎并大郎之过,还与了他们上州要职,足见女郎在宫里过的是不错的——今上那重色轻德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