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听了便道:“挽袂说范世妇所居之处是长信宫的永延殿,奴婢起初的时候走岔了,倒是先寻到了辛世妇住的合欢殿左近——说起来也是长信宫里一座精致的宫室了,只奈何里头住的贵人不得宠,内司那边想是克扣的厉害,奴婢摸进去时瞧栏杆都残破不堪了,从外头看竟是没一点儿人气,那辛世妇固然没像范世妇一样病倒,但奴婢看也是个恹恹的模样,不过辛世妇到底是官家出身,身边两个陪嫁宫女倒是忠心,奴婢听到了几句,都是劝说她宽了心好生过日子的。”
牧碧微这会对辛世妇兴趣不大,便问:“后来可到范氏那边去?”
“自是去了。”阿善道,“瞧不出来今儿左昭仪虽然没去范氏那里,永延殿倒也十分热闹,奴婢绕到了殿后听了会,仿佛有李世妇、林美人、单美人并一位段良人。”
“这么多人?”牧碧微惊奇道,“这范氏人缘原来如此之好吗?”
阿善却道:“哪里是好?奴婢听那李世妇和林美人一搭一唱可都是在嘲讽那范氏的失宠和生病呢!”
“左昭仪往永延殿跑了两回怎么她们还有这么大的胆子?”牧碧微比刚才听到永延殿热闹还惊讶,道,“还是这几个人在宫里也算不得什么,所以连这样的消息都没打探到?”
“她们倒是知道左昭仪过去的事情,但想来曲氏宽厚之名太过深入人心的缘故,而且奴婢听了那么半晌,范氏始终一言不发,若非她身边的宫女有按捺不下借口范氏身子不好赶了人走的,奴婢还当她根本未与李氏等人同处一室呢。”阿善道,“那开口替范氏说话的宫女似被李氏打了一个耳光,才听一个虚弱的女声出言阻拦,想来就是范氏了。”
牧碧微沉吟道:“这事情透着古怪啊,这范氏既然是犯官之女,她父亲还是因为冲撞了高太后的侄儿才祸及家人,纵然有几分颜色,进了宫之后也该谨言慎行,哪怕做了世妇,上头有孙贵嫔那一干更美更得宠的人压着,她又等于与高家有旧怨,我想她也未必狂得起来……何况你说她面对李氏等人的讥诮也一直忍耐,哪怕是病得厉害,这也实在不像狂妄之人的做派。”
阿善道:“奴婢听了那么会子倒是听到了几句关键的,仿佛是李世妇她们怪范世妇也是有原因的——李世妇本是稽南郡长史之女,稽南郡是中州,李长史也是正五品上的品级了,而且李世妇是其父长女,按她的说法李长史正当壮年还有晋升的机会,却不想因范世妇从前得宠伺候陛下的时候,偶然提了句李世妇生得也很美丽,陛下却上了心,一道手诏叫李长史不得不退了李世妇原本已经定了的婚事,挥泪送她进宫……说起来,范世妇与李世妇从前倒是闺中知交呢!”
“这也算是世事无常了。”牧碧微皱着眉道,“原来还有这么一着,倒也不怪李氏这般不肯放过了范氏——旁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与范氏为难?”
“林美人是跟着李世妇去的,至于单美人和段良人倒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单美人还试着圆过几次场,只是被李世妇挤兑了几句也不敢了,奴婢看这两位倒有点真的过来探望的意思,只是胆子都不大,统共也没说几句话。”
“那么还是不知道左昭仪为什么如此重视这范氏。”牧碧微道,“陛下也不常往华罗殿里去,左昭仪若无聊对个寻常宫嫔特别关心本非奇事,可这范氏的父亲是得罪过高家郎君的,这事情我们都能打听到,我不信左昭仪不晓得,真是奇怪!”
阿善提醒道:“李世妇本是范世妇的闺中之交……”
“她未必知道什么吧?”牧碧微道,“范氏失宠仿佛也有近年了,她如今病倒和这一年来景遇不好定是很有关系的,左昭仪既然又是亲自探望又是派太医,却是希望她好的,论起来一年前范氏虽然就失宠了,但若左昭仪真的特别照拂着些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左昭仪忽然对她好,怕是最近才想起来的。”
“若左昭仪要雪中送炭……”
牧碧微失笑道:“阿善你说从前我们还在家里时,我若想问某个小使女事情,哪怕她是徐氏身边伺候的,可要等到她雪上加霜了再去送炭感动了她再问?”
虽然闵氏早逝,可她生前的后手没白留,加上沈太君又性情温厚,对于生母早故、父亲也长年驻边,等于幼失双亲又性格强势的嫡孙女也存了一分怜惜之心,牧碧微没进宫前,在牧府上上下下的心目之中,得罪了牧二娘子可比得罪了老太君与徐夫人可怕多了。
毕竟沈太君为人宽厚,是得理也饶人的,而徐氏自恃世家出身,又有个同样世家出身的婆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力求淑德贤良,牧碧川和牧碧微不是她所出,徐氏更不肯落下了欺压元配子女的口实,所以反而一直落在了下风,那时候满府里除了沈太君的身边人牧碧微还会给一分面子,其他地方的下人别说见了牧碧微,见到阿善就很少有不战战兢兢的。
阿善顿时哑口无言,进宫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左昭仪在这宫里头比较尴尬,但到底掌着宫权,高太后至少这会是一心一意的偏着她,要对付得宠时候的范世妇也许很难,但范氏失宠后,左昭仪要她生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罢了,别说这宫里头没人会去关心一个失宠的世妇了,就算高太后和姬深知道了此事,也未必会计较。
左昭仪的确用不着这许多水磨功夫。
所以想从李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