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零零散散的百姓在一些颇富正义感的乡绅的带领下,打着报效朝廷的伟大精神来到城外,黄宗汉第一时间是选择派人阻挠,责令他们回去,但谁知那些乡绅众口一词是黄宗汉让他们来的,还给了盘缠银子。
黄宗汉知道,自己又被人算计了,他没有证据,但是他知道是柏贵干的。他找了几个乡绅问了一下,都收到了一二百两的银子,真是大手笔啊,看着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怕是花了上万两银子了。
人就不能聚集,一旦开始聚集,就如同潮水一样源源不断,后面的看到前面的去了,没发生什么坏事,也乐的凑个热闹,当然他们知道是去给朝廷大军壮声势的,又没什么危险,不去白不去,真要让他们攻城,怕就会一哄而散了。
黄宗汉只是头大,一开始没用强力驱散这些百姓,结果人聚集起来了,再想驱散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不得已只能放任自流,不过派人去警告了那些乡绅和宗族首领,让他们约束好他们的精壮,不得滋事。
何止精壮,没有黄宗汉的乡勇据守的河南地才更热闹,这里跟广州城隔了一条珠江,大家觉得更加安全,因此看热闹的人就更多,敲锣打鼓的,演社火的,舞龙舞狮的,压抑了这么久的热情似乎一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城头上的洋人看不清楚,只看到大批大批的中国人在河南地聚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中国人要来攻城了,中国的大军来了。
中午时分,南城中就已经开始流传朝廷派了十万大军来攻打广州城的消息,不但中国老百姓在流传这些谣言,洋人士兵中也在传中国人派了大军来,惶恐的情绪在蔓延,本就因为退守南城而士气低落的士兵们更没有士气了,全靠着军纪以及一些对中国人战斗力的鄙视才能维持着不崩溃。
谣言爆发出来就不可遏止,等到了晚上,就有人流传法国人在单独跟中国人接触,说的有板有眼,说是法国翻译都去见过中国人的总督了,也许法国人会自己跟中国人媾合,把英国盟友出卖掉的。
法国人没解释,英军甚至都没有去核实,因为对高层军官来说,这完全就是谣言,根本不值得相信,而且认定这是中国人的把戏,所以双方各自不约而同的下达军令,告诉士兵们这些都是谣传。
谣言这种东西之所以有人信,有时候是因为人们愿意相信,对法国士兵来说,如果真能跟中国人合作,让他们获得安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种好事就更有人信了,因此谣言不但没有因为军官的澄清而停止,反而越来越传的厉害,越来越匪夷所思。
城外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聪明人,都离得城墙远远的,在安全距离表现着他们的勇敢,敲锣打鼓大声谩骂,骂声洋人听不到,但是锣鼓喧天他们还是听得到的,朱敬伦说让柏贵掀起十万百姓,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十万,串联之下还有大胆的百姓从远方赶过来。
尽管这些百姓没有攻城,但绝对让英法联军深深感到城外不安全,法国人想要突围的呼声也低了许多,无形中倒是帮了英国人一把。
已经三天了,眼看这么下去,英法联军反而更加凝聚了。
乡勇那边动静一直不大,他们是攻下了广州城老城,可也立不住脚。原因很简单,广州就这么大点,形状是一个不规则的方形,长度十四里,从城中心往任何方向去最多也就二三里的样子,观音山(越秀山)最高处的镇海楼本就是一座炮台,洋人占住哪里,居高临下炮火几乎能覆盖全城。
因此乡勇能占据的地方,也仅仅是一些炮台覆盖不了的死角,所以老城中大部分反倒处于真空,成了盗匪的天下,不过乡勇已经渐渐退出了为非作歹的行列,黄宗汉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官员,来广东之前,在浙江担任巡抚,跟太平天国打过交道,他看到乡勇劫掠的苗头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镇压,杀了几十个人终于遏止住了这股风气。
但是他对英法联军盘踞的南城也没办法,这里是新城,四面城墙一围,就是一个独立区域,黄宗汉第二天选择性的进攻了一番,但是他的炮兵根本就打不过英法联军的步兵炮,装备最精良的一批装备火枪的乡勇,也没能接近城墙就被英法联军击溃了。
不能忽略的事实是,清军之所以败给洋人,跟勇不勇敢关系都不大,训练、管理全方面的落后才是根源,清军不行,乡勇也不行,乡勇比清军强也只是强在勇气上,训练方法、管理方法甚至还不如一些绿营呢。
因此强攻肯定是不行的。
祸不单行,黄宗汉试探进攻第二天,城外老百姓围城第三天,洋人败退城南第四天,广州城外开来了两艘军舰,冒着隆隆的黑烟,汽笛声震天响,城墙上的英法联军大肆欢呼,一时间都盖过了城外炮台上零散的炮声。
半天之后他们就欢呼不出来了,两艘军舰只是武装商船,上面的大炮甚至还比不上英法联军城头上的步兵炮,炮台上却有着先进的要塞炮,一个小时的炮战之后,一艘受伤,一艘识相的逃了。
看着一前一后仓皇逃离的军舰,这次该炮台上的中国炮手欢呼了。
朱敬伦没有欢呼的心思,他深深的担忧起来,他知道六月英法联军在天津跟清廷签订条约,然后开始撤军,在香港休整了一番后,主力就南下香港。这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按照时间,随时都有可能到达香港,联军主力一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