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的一段时间，大概每个人都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只是个中原因却大不相同。

洛延在不知不觉间竟然熬出了黑眼圈，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并不是勤学熬夜的结果。每天夜里都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偷听爸爸妈妈卧室里的声音，生怕两个人再打起来。久而久之，整个人都神经过敏了一样，每夜睡睡醒醒，整晚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个小时。

睡眠不足加上大量用脑，洛延整个人都呆滞了下去，上课的时候就像木偶，两只眼睛傻傻地盯着黑板，植物人一样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有一次，化学老师在教室前讲得激情澎湃，洛延竟然就那样睁着双眼，而后脑袋直挺挺地砸在了桌面上。“砰”的一声，吓得一旁睡得正香的同桌一下子弹了起来。

洛延一直是班主任眼中的种子选手，她这一状况可把老师吓得不轻，硬是在其他老师上课的时候单独把女生叫了出来，让她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足足睡了两节课。

“用功学习是好事，但也要劳逸结合，这几天晚上回家好好睡觉，不用太担心自己的成绩，平常心就好。我看你数学课也是困得迷迷瞪瞪的，估计也没听进去吧？”

洛延窘迫地抓了抓头发。

“这些都是典型题，拿回去好好看看，”班主任一边劝慰，一边还把私家总结的数学笔记塞给了洛延，“中考考的其实也都是平时我们做过的题，只不过是换了数值而已，放宽心。”

“洛延在上课中途被班主任老师请进办公室长达两节课之久”这件事经由杨丘毅这张大嘴巴的传播后迅速在跨班学习小组中掀起了一阵相当规模的小波澜。放学后，几个人直接把洛延按在了花坛边。

“老师没说你吧？”杨雪婷一手搭在洛延胳膊上，无意识地捏了捏，“现在是各班老师给学生写毕业档案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犯错误啊！”

“没事，没事，我就是……”

“没事老班怎么会把你叫到办公室那么久才放你出来？”杨丘毅一副“有事就说出来”的样子，搞得好像什么事他都能做主似的，义正言辞地劝着洛延，“我说你也真是的，睁着眼睛都能睡着，哐当一下就砸到桌子上去了，老师都被你吓了一跳。这么不给老师面子，哪个老师能高兴，肯定是林老师告的状……”

“真的不是啊！”洛延困得直点头，却还要应付着围坐自己一圈的好心人。

“你们老师就是叫你去办公室睡觉吧？”最后竟然被李文轩一语中的。

“聪明！”洛延半睁着眼皮对着男生竖了竖大姆指，“老师就是看我太困了，让我去办公室睡了一会儿……”

杨丘毅：“啊？叫你去睡觉啊？我还以为把你叫去□□了……”

洛延：“我都说没事了嘛……”

“没事就好了，你今天回家好好睡觉啊。”杨雪婷拍了拍洛延的肩，“都熬出黑眼圈了。”

“恩恩。”洛延猛点了好几下头。

等到大家因为不同路而挥手说了再见，李文轩才推着自行车从身后追了上来：“真的没事？”

“没有啊……”洛延依旧是摇头。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李文轩顿了顿，“不过，马上就要中考了，别让其他事情影响了自己。”

洛延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咧着嘴嘿嘿一乐：“说不定这是我熬夜学习学出来的呢！”

李文轩不以为意，淡淡地瞥了女生一眼：“以你的智商，应该做不出这种上课不听讲，回家开夜车的傻事。”

洛延闻言一愣，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半晌，女生才又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的人：“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女生的表情让李文轩也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洛延停好自行车，解了下来搭在车座上，专心致志地翻了半天翻出几张卷子来：“这是老师今天留的作业，你能帮我写吗？”

“帮你写作业？”李文轩完全没有想到洛延会有此举动，着实吃惊不小。

“我今天回家就想睡觉。”洛延将卷子举过下巴，只露出两只迷迷蒙蒙的眼睛，可怜巴巴地向着李文轩眨了好几下，“太困了……”

李文轩保持着原有的动作僵在原地，许久才皱着眉拿过女生手里的卷子：“就这一次。”

“下不为例！”洛延赶紧笑着接话道，“我到校的时间一般比较晚，明天早上去你班找你拿卷子吧，你们早自习没有老师占用吧？”

“没有……”

“谢谢啦。”

回到家时，爸爸妈妈难得的竟然同时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饭，时不时还能听到洛妈妈几声低低的笑。洛延站在门边，茫然地盯着厨房里两个忙碌的身影，许久，才慢动作似的脱了鞋，回到了自己房间。

那只不知所踪的黑漆花瓶也重新出现在窗台上。可是洛延知道，它不过是与从前的花瓶长得像而已，那只丢了的花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就像被自己弄丢了的、程翊的联系方式，再怎么不舍、再怎么遗憾，也终究是找不回来了。

虽然知道程翊坚持要自己考上航宁之后再联系他不过是不想耽误自己的学习，可当那份“联系”变成了“后会无期”，洛延还是会怨恨，怨程翊的坚持，怨自己竟然也听从了他的固执。

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容易感情泛滥，可洛延只流了一滴眼泪，而后硬生生将那份伤感压进了心底。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