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斐厚脸皮的受着,时不时用膝盖挤兑一下苏芩。
苏芩气呼呼的鼓着脸,伸手狠狠拧一把陆霁斐的腿肉。男人身上的肉紧实劲瘦,就苏芩那点子力气,陆霁斐还真没看在眼里。
“天色已晚,下官便不叨扰了。”夏礼见陆霁斐一副百无聊赖之相,面露尴尬。因着阵营不同,即便陆霁斐“帮”了自己,夏家却因为生恐郴王误会,所以只能在这样的暗夜里来拜会。
但在苏芩看来,她这夏伯父真是与他父亲一般一根筋。
你要拜会,就大大方方的白日来,挑着这么个月黑风高的大晚上,这没事都变有事了!
夏达站在夏礼身后,始终未发一言。他怔怔的盯着书房内的摆置,神思恍然。
陆霁斐的书房,夏达是头一次进,但苏芩的书房,夏达每日去苏府时,总会过去瞧瞧在书房内写字的苏芩。
苏芩的书房跟旁人不同,她最喜摆置些女儿家的东西,硬生生将一个文墨清雅的地方改成大半个女子闺房。若不是苏龚拦着,她还要搬个梳妆台去。真不知是去读书习字的,还是去休憩玩乐的。
想到这里,夏达不自禁轻笑了笑,脸上泛起苦涩。
在东厂时,夏达被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地牢,他先想郴王君恩,后想父母生恩,最后想到心心念念的苏芩。
他想,若那时自己勇敢一些,他的姀姀是不是就不会嫁给陆霁斐,而是会嫁入他夏府?若他多求求郴王,陆霁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容易得逞?
夏达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犹豫。他暗暗攥紧拳,霍然抬眸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陆霁斐。
男人散着衣襟,披着青丝,如玉如啄的面容在氤氲灯色下尽显俊美,透出一股子横行恣睢之感。这是夏达永远不会有的东西。他已被君臣桎梏,在他心中,家国天下,没有什么比君更重要。
首辅一战,夏达惜败。可若是再来一战,夏达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夏达并不否认,陆霁斐有手段有谋略,是个难得的人才。但陆霁斐却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没有后势。
皇城内的氏族关系,盘根错节,繁冗复杂,大多抱团而生。陆霁斐横冲而出,虽是徐玠门生,但只是门生,出身太差。
诸如夏府,好歹也是一介书香门第,氏族广阔。再如已败落的苏府,官宦世家,世代富贵,即使如今那些氏族亲戚皆翻脸不认人,但好歹朝中尚存着一些背暗关系。
哪里像陆霁斐,根子单薄,单打独斗。他一个人,即使再凶悍,再有城府又如何,哪里斗得过大半个皇城人。
夏达只道,先前是他自己太蠢,兵不厌诈,用些龌龊手段又何妨,他会倾尽全力,夺回姀姀。
陆霁斐抬眸,对上夏达那不甘的眼神,嗤笑一声,轻启薄唇,缓慢而无声的吐出二字。
“蝼蚁。”
夏达面色煞白,眸中显出怒色。
夏礼已转身,见夏达未跟上来,赶紧返回来,将人带走了。
夜雨不断,夏达走在幽长暗廊内,双眸泛红。
……
送走夏礼和夏达,青山回到书房,却看到自家爷坐在太师椅上,身子僵直,似站非站,似坐非坐。
“爷……”
陆霁斐抬手,制止青山,然后吩咐他去取条毯子来。
红木书桌下,苏芩累极,趴在陆霁斐腿上就睡了过去。怪不得刚才陆霁斐在与夏礼说话时,这小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青山取来毯子,递给陆霁斐。
陆霁斐动了动自己僵直的腰腹,苏芩发出一道不满的哼唧声,小脸埋进青丝内,睡得更熟。
男人将毯子替苏芩搭在身上,然后挑暗了油灯,翻开奏折。
青山站在一旁,似有话欲言。
陆霁斐压着声音,嗓音平静道:“传消息出去,坐实冯宝指使李大振刺杀幼帝一事。”
青山敛眉,道:“爷,咱们布了这么大一个局,难道为的就只是……一个名声?”
“对。”陆霁斐勾唇轻笑。一个名声,可比什么东西都重要。人心所向,君之所在,势之所起。他陆霁斐要的,可不单单只是夏达的命。
男人垂眸,看到灯色下苏芩露出的那半张脸。
他的姀姀呀,怎么就这么乖呢?竟替他将这事解决的这般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姀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虚。
陆疯狗:乖。
第36章
五月初五日, 端午天中节。
天气一下热辣起来,日头照的煞亮。
中庭内, 赤日当空,树荫匝地, 凤尾森森,竹影参差。绿芜端着捧盒,顺游廊至房中, 只见外间床上, 苏蒲并如安和红拂,横三竖四的睡着。
苏蒲年幼, 占地却最大, 只因学了苏芩蹬被的毛病。旁人若睡过去些,必要被踹几脚蹬醒。苏蒲握着两只小拳头抵在耳畔,四仰八叉的,小脸红扑扑的沁出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