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郎中……倒真是……好雅兴。”
卢浩听出我的语气有些揶揄,便认真地道:“将军莫笑,自古以来以花入馔便是常事,不独我兄嫂。何况我兄长最崇尚的屈子,也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3’与‘播江离与滋菊兮,愿春日以为糗芳4’的诗句。屈子不仅餐芳,还佩戴香草,有何不妥?”
我懒得与他争辩男人佩戴芳草妥不妥,只是问卢瀚:“卢郎中崇尚屈子?为何?”
卢瀚夹豆腐的手一顿,许久之后,才嗤笑一声,“若说是崇尚也不尽然,毕竟大好男儿,谁不羡慕那些功成名就之人呢?对屈子,不过有些物伤其类罢了。”
“卢郎中此话怎讲?”我心中一动。
“既然霍将军能纡尊降贵地到此处来找卢某问话,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吧?”卢瀚又低下头去专心吃菜去了。
我定定看着他道:“霍某自幼就不爱读什么诗词曲赋,当然不懂,还望卢郎中明言。”
“霍将军一早就说过,不信卢某会心狠手辣到害死一个痴儿的。”卢瀚淡淡地道。
卢浩这才似反应过来一般,连忙道:“对,兄长不会杀人!小皇子本就不是嫡长子,又有些……绝不会继承大统,全然不会妨碍皇后所生的皇子,何必多此一举?何况此事受益的是崔家,没道理要卢家人来替死。”
卢浩如此心地纯真之人都能明白,朝中大臣都人精似的,又怎会看不明白?
但卢瀚仍旧身陷囹圄,且除了崔卢二氏,便再无人替他申辩,想必也都是明白先帝的用心,才集体缄默了。只怕卢瀚自己也明白的。
迎着卢瀚讽刺的眼神,我硬着头皮道:“不错,卢郎中自然不会是凶手……大理寺与……至尊,都会查明的。”
“查明?如此漏洞百出的案子,拖到如今仍旧断定卢某有罪,是为什么霍将军不明白吗?在那日之前,卢某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宫人,更不知道那是淑妃宫里的人。何况卢某的球技若真是那么差,当日根本就不会下场献丑!局都布好了,难道还能容我翻身?”卢瀚冷笑。
卢浩恍然大悟一般,叫道:“是了!兄长的马球打得甚好,什么时候能一竿子打到场外去了!”
“你记不记得,当时我身边有一人,那是右翊卫的侍卫。左右翊卫,那是至尊身边的亲卫。”卢瀚说给卢浩听,眼神却是落在我身上的。
我倒是忘了,先帝那样的性子,做局必是要顾虑周全的。若想惹出岔子引开雉奴身边的所有人,总是要有由头的。马球场上出意外容易,但难的是让卢瀚来引起这个意外。右翊卫的统领将军曾经训练过他们的暗器功夫,扣一枚石子在指间,弹出去也是千钧的力道,只消那么一弹,马球想往哪里飞都可以。
卢浩不可置信地道:“兄长是说……至尊……”
卢瀚以眼神示意他住口,淡声道:“你先回去,告诉兰馨,我好得很,叫她不必惦念。”
“兄长……”
“你出来这么久,她一定在家里等得望眼欲穿。快回去,叫她安心。”卢瀚强硬地道。
卢浩到底还是点头道:“……好。”
“还有,方才你听到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不许告诉父亲与各位叔伯,更不许告诉姑父。”
“可是……你是冤枉的!”
“你想挑拨我们两家与至尊的君臣关系吗?”
卢浩本不想走,但在卢瀚的威慑下,终于答应不说出去,恋恋不舍地走了。
第74章 碧云菜(下)
待他出去, 卢瀚才松了口气,哂道:“我们家,怎么会养出阿宝这样的性子?”
我反应了一阵, 才悟到他说的是卢浩, 大约阿宝是他的乳名。“叔伯兄弟都这样护着他,想必他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可惜……都要自身难保了, 只怕日后也没人能护着他了。阿宝这样的性子,还不被满朝的人生吞活剥了?”卢瀚说得很是嘲讽。
“那倒不至, 即便至尊想, 可卢家什么门第什么声望?动你一个便罢了, 又怎会伤到卢家根本?”
卢瀚闻言蓦地望过来,眼神十分犀利,“所以我天生就该拿去牺牲是吗?”
我噎住, 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瀚别过脸,自嘲一笑,“霍将军,你知道我为何觉得与屈子有些物伤其类么?”
“愿闻其详。”
“霍将军, 我问你,你以为卢某是个怎样的人?”
我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仍旧仔细想了想, 道:“文武双全,精明干练,冷静持重,忠心耿耿……”
“好一句忠心耿耿!”卢瀚忽地开口打断, “卢某自问为官以来,总是一心为君为国,从无半点私心,不曾想过去争名夺利,也不曾结党营私,甚至不曾为了家族利益而背弃君王。可卢某一片忠心,至尊却信不过,霍将军你说……是不是与屈子的境遇无异?”
我不知如何作答,索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