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她那么近过。
“月儿总觉得朕不懂她,可她不明白,她只是没有给朕一个懂她的机会。”皇帝一提起这件事来,就忍不住面带微笑,“朕相信,再过个一年半载的,等朕和她成为笔友之后,到那时候她再知道那个化名下的人是谁时,就不会那么排斥朕了。”
裴清殊听了,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觉得皇帝说的这是最理想的情况,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中还容易出现很多岔子,比如俪妃突然觉得皇帝的书评不合她的心意了,或者俪妃生来就有反骨,知道了那个读者的真实身份之后,就会再也不理他了也说不定呢?
他小心翼翼地给皇帝出起主意:“您平时写的书评,有找人看过么?比如……卢先生?”
皇帝摇头道:“朕先前也怕自己的文采不够,想让卢维帮朕润色一番,可后来还是放弃了。文采不足,朕可以不卖弄文采。朕想让月儿看到的,是朕的真心。”
裴清殊在旁听着,都觉得自己快要被皇帝的心意感动了。
可是,从女子的角度来讲,皇帝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不该强迫俪妃入宫,还那么快就让她怀孕。
一个女子,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和一个男人承欢,该有多么痛苦啊……
如果皇帝当时能耐心一些,不那么早宠幸俪妃就好了。
第66章 容漾番外
延和六年,冬。
宝慈宫里, 一个宫装女子挑起帘子, 躬身对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说道:“这么冷的天儿, 二公子何必出来挨冻?仔细染了风寒。”
“不碍事的。”容漾温和地笑道:“玉露姐姐留步, 我自己在院子里走走就好,不会出宫门的。”
“可是……”玉露正要说话,结果屋外的寒风一吹,冻得她下意识地往后头一缩。
“没什么可是的,姐姐放心吧。”容漾说着便一把扯下玉露手中的帘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屋里头除了他的姑母荣贵妃外,还有淑妃和容家、傅家的几位夫人。
进宫之前, 母亲对他说, 他长大了, 这是最后一次领他进宫,最后一次被当成提线木偶一样在那些女眷们面前扮乖。
容漾心里,觉得既沉重又轻松。
他讨厌和别人应酬,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却不得不与人虚与委蛇。
比起戴上面具, 说那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容漾其实更喜欢独处。
就像现在这样。寒冬腊月,大雪纷扬,洒满整座宫城。宝慈宫里的热闹喧嚣,似乎都被那一道厚重的帘子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眼前的这个世界是他所独有的,他不用应付任何人, 只要静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容漾微笑着,慢慢地在雪地里走着。
虽然是白天,可许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天色显得有些阴沉。梅花的花枝被风雪压低了头,显出影影绰绰的梅花影。容漾伸出手去,刚想摘一朵红梅把玩,一个大雪球突然结结实实地砸中了他的后屁股。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却只见一道小小的红影闪过,始作俑者却躲到柱子后面去了。他又好笑又好气地走过去,本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太监,谁知提溜出来一看,却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鹅蛋脸,大眼睛,身着一身水红色的宝瓶纹妆花小袄,漂亮得好像观音大士座前的玉女。
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明明是她先出手打人,这会儿被容漾揪住了后衣领,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快放开我,坏人!”
容漾不松手,好笑地看着她说:“你凭什么说我是坏人?”
小玉团子瞪起眼睛说:“我没见过你!”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个个都是坏人么?”
容漾试图跟她讲道理,可显然是对牛弹琴。她太小了,只是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容漾憋着笑对她说:“总之,你打了我,要跟我道歉。”
令仪这会儿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哥哥生得特别好看。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她傻傻地说:“对不起。”
结果话音刚落,她就被容漾刚才偷偷在背后捏的大雪球砸了一脸的雪。
容漾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等着她哭着进屋去找大人告状。
他连自己一会儿怎么装无辜都想好了,谁知这姑娘年纪虽小却悍得很,甩了甩头,把脸一抹,很生气地瞪着他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打我!”
容漾忍不住笑了:“小丫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道歉这东西,根本就没用的。”
令仪再糊涂,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蹲下来,快速地抓着地上的积雪,捏成雪球,拼了命地往容漾身上砸。
容漾虽还了她一个大雪球,可还真没想过和一个小姑娘对打。
结果迟疑之间,他已结结实实地吃了好几口雪,浑身都湿透了。
他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姑娘,竟然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