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修成正果，委实糟蹋了造化的良苦用心。

但，雪颂的脑回路无比清奇，当他在宴席上提起退婚的事，一石激起千层浪，紫苑以死相逼、遗墨老祖磕头乞求他收回成命，就连雪颂也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恳求他，让他暂时别退婚。

无妄听了雪颂这句话，酿成的苦果到如今还没吃完。

活了这么些年头，无妄已看透了许多世事，总结出不少人生经验，譬如说，欢愉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眨眼间便会过去，而痛苦却遥遥无期。

所有变故都发生在一夕之间，他不过半个时辰没见到雪颂，等再见到她，已是在初云天的大殿上。她的身份被众人挖了出来——甚么重伤垂死的仙子青燃，她真实的身份分明是魔界的帝姬雪颂。

在那些同住屋檐下的亲密时光里，无妄已隐隐约约猜到她的真实身份是甚么，左不过他存了几分侥幸心理，觉得仙界的神仙大多愚钝，不大可能猜得到雪颂的真实身份，倘使猜得到，也压根没胆子做甚么，至多赶她回魔界罢了。

他猜错了众仙的反应，也低估了遗墨老祖在众仙心目中的地位，错一次还好弥补，可如果一错再错，造成的后果往往不可估量。

在遗墨老祖和紫苑的挑拨下，众仙家的怒气被激发到最大化，他原本想把这件事情轻而易举的翻过去，让雪颂回魔界避避风头，可众仙家不肯让雪颂轻易离开，嚷嚷着要取她性命。

僵持不下，所以，无妄遂了那起子神仙的心意，变出寒光闪闪的长剑，不假思索地刺入雪颂的左心房。殷红的血顺着长剑流淌，一滴一滴，溅落在干净的木头地板上，像傲雪盛放的红梅花。

他晓得雪颂的心脏与常人不同，常人的心脏生长在左侧，她的心脏却在右侧，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便晓得，所以，才敢刺出那一剑。

饶是如此，当看到雪颂捂着流血的伤口，用不可置信而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心脏骤然绞痛不止，若不是老魔帝及时赶来，他很有可能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带着雪颂离开，哪怕反出仙界也有可能。

老魔帝将雪颂带走了，顺便带走了他那颗会跳动的心脏，无生谷照旧苦寒清冷，落雪下起来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他重新开始过枯燥无味的日子。

124　　 偷偷更一章

没几日, 无妄正在谷中作画, 画的是雪颂临窗而睡的慵懒模样，只勾勒出大概的轮廓, 细节还没来得及完善。紫苑突然哭着跑进来, 跪在他面前啜泣道：“下仙晓得自个儿愚钝丑陋，不讨大人喜欢，但……但我们之间有白纸黑字的婚约在, 那是您承诺娶我的证明，若连大人您都背信弃义，三界还有谁可值得信任呢？恳请大人别将婚约退掉，哪怕您再晚几年娶我也可以，若大人……若大人您退掉婚约, 我会去死的！”

他提笔蘸了些墨水，为画上的雪颂绘就一双琥珀色眸子, 头也不抬道：“你死不死与我何干？那纸婚约是如何得来的你与遗墨心知肚明, 本尊喝醉过一次，知道了自己饮酒的上限，绝不会再醉第二次。你们可没机会再拿着我的手在契约上按指印了。”

啜泣声暂停, 紫苑膝行至他脚下，拽着他的裤腿哀婉道：“我与父君都知错了, 神尊您大人有大量, 请别再责怪我们了。父君年事已高, 说不定哪天便会陨落，他最大的心愿便是看我嫁给您, 您就当可怜我父君，请别……别将婚事退掉……”

换过一支笔，蘸取黑灰色的染料，他精心为画上的雪颂描眉，等到弯弯眉毛跃然纸上，才开口道：“你说，雪颂疼不疼？”

紫苑带着眼泪仰面，“啊？”

他抬头，面色如常道：“你们怎么不可怜可怜她，大方一些，放她返回魔界？”

紫苑一时语塞，“我……”

无妄向来不是正人君子，若当年魔界没有雪无涯，或者说最初诞生的地点不是在仙界，那么他极有可能成为魔界的帝君。紫苑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让他娶她罢了，那他干脆如了她的心意，以后耳根子也能清净些。

他告诉紫苑，“回去准备婚事，三日后我会去迎娶你，打扮得漂亮些，不要总穿颜色素净的衣裳，我不喜欢。”

三日后他的确去迎娶紫苑了，一同带去的，还有手中的休书。他想，如若紫苑在大婚当日被退婚，丢尽公主的尊严和身份，不知远方的雪颂得知后可会觉得畅快？是否会扬起唇角笑得像四月的春花？她的性子那样古怪，又一向睚眦必报，应当，应当会开心罢。

当着炫目红色喜服的女子从房中出来，他倏然觉察到有些地方不对劲——魔障，通天的黑sè_mó障弥漫在紫苑身后，与她的ròu_tǐ紧紧联系在一起，虽说已经刻意压制过了，仍旧能从她身上嗅到魔族特有的气息。甚么紫苑，眼前人分明是雪颂，施术将手中的休书焚化成齑粉，他朝她遥遥递出一只手，干脆来了个将计就计，当着众仙的面与她拜了天地及四方诸神。

他的夫人，从来只有一个雪颂。

所以他与她共度洞房花烛夜，所以他领着她去拜谒洪荒大地，所以他历经数次劫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