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云母出生的时候, 除了天帝, 剩下的、还活着的,约莫一手便能数完。便是理论上算与玄明有些渊源的白及, 也不过是在劈他天雷的时候见过一面,随后又在幻境中匆匆扫过几眼罢了。
故能够认出玄明的人本就无几, 云母又是个能当狐狸就不当人的性格, 自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不过,玄明在他自己种的竹林中住了上千年, 他自己自然是万万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
云母许久躲在箱子里没有化人形,身上的衣服都皱了。她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衣袍, 心道之后要跟玄明借水池洗澡,一抬头见玄明神君竟是敛了笑容、皱着眉头看她,云母一愣, 有些不安地问道:“……神君,我……有什么不对吗?”
“啊……”
玄明从一瞬间的失神中回过劲来,眼神不觉看向别处,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半真半假地调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你下巴长得有些似我,莫不是我何时留下的fēng_liú债。”
“……诶?”
云母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玄明神君是什么意思,就已经被对方摁着脑袋摸了摸头。
她一化形就是坐着的,玄明也是坐着抚琴, 只是个子要比她高上好几分,这个动作做得十分顺手。
玄明摸完她的头,脸上已经又恢复了笑容,他微笑着道:“听琴吗?小狐狸。”
云母本来就是听到声音才出来的,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外出打扰了玄明神君原本的兴致,听他这么问,便点了点头。
玄明闭上眼睛,浅笑着接着弹了起来。云母不懂音律,都是懵懵懂懂地听着,好在她能静心,倒也不会不耐烦,就乖乖坐在原地想心事。
玄明弹了一会儿琴,此时他一刹那动摇的心绪已经平复,再扭头看云母的样子,心中已是了然。他顿了顿,手中拨弹的动作未停,也不再看她,只笑着问道:“小狐狸,你生在何处?母亲又是何人?家中可是只有你们两人?”
玄明的琴音沉稳而悠长,时如泉水叮咚,时如古道绵长。
云母还是第一次听玄明神君问起她有关的事,虽不解其意,但还是老实回答:“我生在浮玉山上,母亲是五尾白狐,除了我和娘之外,家里还有哥哥。”
“……是吗。”
玄明微笑着道,神情未有异状。此时他手中一顿,手中的琴声在一个响亮的亮音之后告一段落,稳稳地停住。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可口气却又颇为漫不经心,玄明问道:“说起来,之前还没有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听到玄明神君终于问她的名字,云母反倒是意外地怔了怔。她歪了歪头,也不知为何玄明先前那么长时间不问,反倒是现在忽然问她名字。不过云母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我叫云母。”
“云母?”
玄明先前就又起了一段曲子,此时听到她这个名字,笑得手底下都乱了几个音,好在马上又行云流水地调整过来,反倒让意境升了几分,像是即兴而为。
玄明笑道:“你娘起名字倒是心大,怕是随手捡个石头就起了吧。既是女子,好歹也该以珍贵的玉石为名,你又是白狐,说来我腰间正好有一块白……哦……原来如此。”
玄明看了眼自己腰间系着的白玉,笑着笑着便敛了戏谑之意。
按照这小狐狸的话,她娘是五尾狐,多半是山间灵兽。这世间灵兽多是赤子之心,哪里分得清玉和山石的价值,玉石对她来说多半也只是光润些的石头,未必比得上山中晶石来得漂亮。而这样的起名方式却让玄明脑中不经意地冒出一句话来——
君知我心似君心。
咣。
玄明的琴声猛地一荡,吓得云母都不觉抬起头来,受惊地看着他。可玄明却是颜色不变,唇边带着一缕浅笑,十分悠闲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刚才弹了个能让狐狸受惊之音的人。
没转头他也能猜到云母的表情,玄明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我忽然希望自己不是这幻境中人。”
真想见那命名之人。
……只可惜,因为是在幻境之中,想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里只是一位仙君的记忆,尤其他是记忆中人,无论在这里发生什么、无论他察觉到什么,都无法影响到现实。
玄明垂首拨弦。
这样一来,倒是没有必要让眼前这只小狐狸知道得太多了。
这么一想,玄明便停了手中的琴音,又抬手摸了摸云母的脑袋,却坐在清风中浅笑着看着她,并不言语。
云母低着头被揉,她总觉得玄明神君许是个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对象,并不讨厌被对方摸头。可是被揉着揉着,云母的思路又飘忽起来。
她的脑内一瞬间又浮现出了师父的样子,先是在归山门入室弟子住处中一身弟子白衫的少年白及,一会儿又是持剑而立不染纤尘的师父,接着又是那个星夜……不过是一瞬,云母的脸就又烫了起来。
云母使劲晃掉脑海里那些让她觉得害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