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对云母来说便显得分外渺远。
师父的身姿她这些年来不知看了多少次,本以为已经习惯,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又令云母忽然心口一痛,恍惚间思绪重回到他们初遇那日。他是住在云深之处高高在上的仙君,而她不过是山林之中一介不知事的凡狐……如此,怎敢肖想?
大抵是今日意识过剩,云母这么一想便觉得心脏抽疼得厉害,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束着,一点一点地收紧了。她慌张地垂了眸子,生怕被师父察觉出不对,仓皇失措地掩饰着。
故而这一日,白及教她习琴时,云母也有些心不在焉。她手里拨着弦,心却不在琴音上,如此,难免弹错了几处,惹得白及皱了皱眉头。
云母生性清灵,又难得敏感而善识音,在弹琴上颇有几分天分,自从她熟练之后,这几年便已极少犯如此幼稚的错误,现在如此显然不对,偏她此时神情还恍恍惚惚的……
白及一顿,缓缓抬手——
云母本来晃神地弹着琴,忽然感到手腕上搭上了什么,立刻一惊,险些像受惊的猫似的跳起来,等她看到师父的脸才晓得诧异。
白及停顿片刻,沉声问她道:“……你身体可还有异?”
说着,他刚才握住了云母手腕的手指微移,自然地摸了她的脉,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似是不解地道:“气息倒是稳的,只是脉搏……为何这般快?”
云母闻言顿时大慌,动作比思维还快,未等她回过神,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抽回了手腕,只是她力气用得太过,抽手时比起心虚掩饰倒更像是在躲白及,下一刻,云母便极为慌张地拿手背掩了脸。
师父先前要判断她的状态,握住她手腕时也往里探入了一丝仙意,此时她脸已经涨得通红,心脏被一种难以形容撑得满满当当近乎绞痛,身体亦是烫得厉害。
云母原先三次接触白及的仙意,不是原型便是没意识,唯有这次是人形还清醒得很。身体反应实在太明显而强烈,饶是她想找借口给自己开脱都开脱不了,唯有拼命希望不要注意到,可实际上整只狐却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于是就这么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白及便察觉到云母连气息都乱了,再不怀疑她身体还未康复,只是这回他却不能再直接喂气给她,便略一凝神,下一刻,云母便感觉到自己完全被包裹在师父的仙气之中。云母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自身乱掉的气息已经被白及强行用自己的仙气压回了正常的轨道,下一刻,波动归于平静,白及也收放自如地敛了自己的气,只一双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
“……你之前功德大乱险些生出九尾之时,我唯有控制住你浑身灵气方才能替你按下九尾,但你现在功德心境皆已步入成仙之门,只待修为修成,便可再次生出九尾……日后,你若是再有像刚才那样气息混乱的情况,立刻来找我。”
白及说得沉稳,因为担心云母,便不知不觉叮嘱得格外详细,字字关切。只是话完,他又不禁略停顿了片刻。
其实按理来说,他那日已经按下了云母的灵气,后来又以仙气渡她,这几日云母气息平稳之后,不该再有起伏,也不知今日为何……
想着,白及便担忧地看了云母一眼,继而微微一顿,觉得她好像除了身体不好之外,似乎情绪也有不对之处。只他自己平日里太过沉静,也不太和他人接触,一时居然也分辨不出云母是为何不对,只得静在原处。
云母却是愣愣地望着白及,她原本是因自身感情而起的气息不稳就这样被师父强行平复,连云母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还有办法这么干……而且连带着,她脸上的红晕也散了不少,表情看上去正常多了。
这倒是件好事,云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不要再犯,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将他先前说的话记下,乖顺地回答道:“师父……我明白了。”
白及“嗯”了一声,又说:“你不善吐火,且渡劫在即,琴术尤其之重,你要以此应劫雷。近日,我会尽量教你……”
云母靠近师父,嗅着他身上清雅的檀香气,觉得他声音清冽。哪怕气息平复,她心脏却还是有些乱了节奏地跳动了,不知不觉就跳成了让人心口微微发涩的少女心思的旋律。云母原先还觉得不安得很,可心脏按照同一个节奏跳得久了,她居然也渐渐习惯,定了定神,竭力集中精神,投入到白及所讲的话中去……
……
这一日课程结束已是黄昏,白及因担心云母的身体状况,告别前又查看了一番她的状态,然后将她好好地交给赤霞之后方才回自己的院子。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母今日似乎对他格外拘谨,总回避着他的视线,如此,便着实令人在意。
白及闭了闭眼,不知不觉便已被她占了心神,因而走到自己的屋室之前,看到在他门前长身直立的四弟子时,白及面上不显,步伐却微讶地顿住,停顿一霎,才唤道:“……阳儿。”
单阳一顿,回过头来,听到师父如此唤他,当即便有些面上发红,多少有些不自在。
这倒不是师父第一次这么喊,只是白及一贯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