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胸口一软,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待这口气叹完,他又淡淡地看向玄明。
晋王今年正是适婚之龄,外貌出身才学皆是上上,且意态fēng_liú,平日里若有意,想来不会缺女子倾慕,只是至今未曾听说沾染风月……白及一顿,莫名从对方略带惆怅的口吻和含着怅然的眉宇间感觉出了几分他有意中人的味道。但这毕竟不关他的事,白及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在意。
这时,晋王道:“其实我也的确算是与狐狸相处过一段时间……不过,还是不同先生提这些闲事了,还是说回玄谜吧。先前说了我已看过先生解得玄谜,觉得有趣,才特意前来想与先生谈玄……不知白先生可是介意?”
白及早已知道了对方的来意,既然他都说了是一人前来无人知晓,索性也就不拒了,端端正正坐好,摆出听音之态。玄明见状笑笑,也不推脱,直切正题地说出自己的见解。白及起先闭着眼沉着神听,听到后来却不禁有些意外。当今圣上打江山时请了善清谈的白狐先生出山,自然是个喜爱玄术的,传闻中新帝喜爱这个幼子通透,白及本也不算注意,但此时听来,竟是发觉是真的。
玄明道:“先生解得谜自是滴水不漏,只是似与白狐先生乃是一脉,在我看来,未免有些死板。上山之路有千条,又何必执着于一处?”
白及答:“路有千行,其道如一。”
玄明问:“何为道?”
白及答:“心不改,步步专一。”
玄明一顿,浅浅一笑,抬手摇了摇扇子,说:“如此,我倒是同先生的。”
两人聊到此处已是聊了许久,该谈的都已谈完,也算达成共识,彼此都有些累了。书室中静默片刻,玄明忽然转了话题道:“既然谈到这个……说起来,白先生最近是不是为情所困?”
玄明的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着实听不出什么联系,话题转得突然,且白及本就是外人面前分外寡言的性子,今日与玄明说得话也是破天荒得多了。可纵然两人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投契之感,以白及的性情,也是不大愿意与外人谈论这等私密的话题的。故他一愣,疑惑地看向对方。
玄明笑着指了指白及桌上压在书卷下露出一小段的绸条,那绸条上能看见的凑巧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个字。
白及:……
便是白及,此时亦不禁觉得耳根烫了几分。
玄明道:“我虽不知你要将这条绸子给谁,可若是要讨女孩子的欢心,我倒是有个提议。”
玄明满脸写着“想不到先生表面正经,实际也是有情之人,本王觉得好惊喜”,稍稍停顿,他颇为欣慰地吐出八个字道:“这月十五,月夕灯会。”
说罢,他又笑言:“先生不太出门,许是不知这日长安放灯。难得良辰美景,错过岂不可惜?若是有心,不如带了人去看看。”
说到此处,玄明礼貌地站起拱手,说:“既如此,今日我便告辞了。”
这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不速之客,若是之前,白及定是不送的,不过今日听说玄明要走,他还是略微怔了一瞬,方才道:“……走正门。”
玄明大笑称是。称完,他又与白及道别,转过身要走,谁知才刚转过身都未出步子,玄明却忽然定在原地,看着门前方向,不自觉地“诶”了一声。
白及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云母恰在此时走进来,她是狐形的,又想着要见师父心里急,故而走得蹦蹦跳跳,嘴里还叼了个松果。
云母哪里想得到一踏进师父的书房就看到两个人,待看清玄明的脸,她惊得嘴一张,口中的松果“啪”得一下掉在地上,云母也来不及捡,等回过神来拔腿就跑,一口气冲到师父身后,在白及后面探出脑袋慌张地望着玄明。
白及见她忐忑不安,熟练地长袖一展,将云母护在袖中。
玄明看到云母也是吃惊,他原先虽然从狐狸毛看出白及这里有白狐狸来过,却没想到比白玉要小这么些,故而在原地呆站了一瞬,才笑道:“这就是先生养得狐狸?原来还是个未长成的,倒是可爱。”
云母脸“蹭”得一下红了,她狐形是长得小了点,可人貌早就是成年了的,听玄明说就觉得有点丢脸,但她看着玄明心中的吃惊早就多过其他情绪,一时也没心情嗷嗷叫。
玄明神君?虽说额间没了红印,可这长相……绝对是转世历劫的玄明神君吧?!
云母惊得难以形容,幻境之后,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被罚下凡转世历劫的神君,还是在这种情况,难免惊诧,偏偏师父此时失了记忆,还没法理解她的惊讶。
玄明尽管觉得这小白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可也没有多想,笑了笑便走了。剩下云母在玄明走后还惊着,过了好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没想到玄明神君的转世也在长安。
不过对方走都走了,云母也没法再琢磨太多,心里突突跳了几下就算了。她暂时将这事放下,重新跑回门口去拾回了松果,然后将松果将白及膝盖边一放,高兴地直摇尾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