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题过程写得简洁清晰明了，没有涂改乱画，每行文字排列得整齐有序，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又像……印刷，他的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词汇。

“解题步骤完全正确，思路清晰，书写工整，这种考卷看起来才舒服啊。”罗铭佑在心中感慨。

但是计算结果，尼玛，为什么结果偏偏就算错了？

罗铭佑大感奇怪，如果说这解题过程是高中难度，这计算结果就是小学题目那么简单了，为什么到最后一步还会算错。

罗铭佑继续批阅下去，再发现个奇怪现象，又是两道最简单的题目错误，最后一道最难的解答题反而正确。

要知道这道题目在一中的正确率也没超过百分之十。

六道解答题，两道答案错误，四道正确，扣去两道错误的题目各一半分数，再扣去选择、填空题各错误一道的分数。

总分很快被他计算出来，一百二十五分。

罗铭佑翻回到最前面，考生名字里写着“吴浩凡”。

“吴浩凡，是哪位同学？”罗铭佑站起来对着教室前面的学生问道。

所有的同学都回过头奇怪地看着罗老师，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中，竟然没人知道这个学生，这个名字留给他们的印象非常陌生。

“我知道，罗老师。但是吴浩凡好像没来。”眼镜男站了起来回道，他似乎见过那个瘦高个的男同学几次。

“没来？哦……”罗铭佑又失望地坐了回去。

下课铃响起，罗铭佑推开王中青的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

“王校长，这个吴浩凡同学有点意思啊。”

接过一根烟，他在沙发上坐下也抽了起来。

“怎么了，罗老师有什么问题？”王中青心中一突，又故意不以为然道。

“我也是刚发现，他这份数学考卷有点小意思。”罗铭佑掸掸烟灰，“不过他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王中青随意道：“哦，那个吴浩凡啊，是我特许不用来上课的。”

“这样啊。”罗铭佑略微失望，“这像个好苗子啊，成绩不错，而且很有特点。”

罗铭佑甚至有点可惜，要是是他一中班里的学生就更好了。

王中青起疑道：“什么特点？”

“唔，很奇怪，这个学生有点反常，容易的题目没对，难的题目反而都对了。可惜他人不在，不然我真要好好问问他。”

“哦，是吗，那确实挺奇怪的。等他下次来了，我问问看他。”

王中青一下子警觉起来，有意识地岔开话题，两个人又闲聊几句，谈谈学生们的成绩，罗铭佑很快也把这事甩到脑后。

看看手表都过点了，于是跟王校长告别。

把人送到门口，王校长就靠在走廊上的护栏，注视着罗老师走远的背影，狠狠抽一口香烟，吐出股袅袅白烟，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这样都能看出端倪来。”

“看来也掩藏不住了，恐怕再多考几次就要被人看出来了。”王中青沉入思考状态，是不是不让吴浩凡参加考试了，不然手里的这张王牌被人挖走更是哭都哭不出来，但是又想靠这张王牌宣传一下自己学校的名气。

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纠结到两校考试成绩公布时。

吴浩凡毫无争议地以六百二十八分夺得两校联考魁首。

因为英语考试时正好在解析一份学术资料，一时没控制住分数就拿了满分，所以总分稍微超出点估计。

王中青乐得哈哈大笑，总算在最高分上把一中踩翻。不过平均分还是远远落后于一中。

当他把这份成绩单拿出去跟一中的教导主任炫耀的时候，被狠狠嘲讽的对象当时脸都气绿的表情，让他心情舒爽了好几天。

这种两校领导级别的战争当然没有牵扯到学生层面，但是两校高复班的学生也感觉到某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就是作业布置得更多，纪律要求更严格。

嘀铃铃的下课铃响起，罗老师收拾收拾自己的备课本资料准备离去，却有几个学生围了上来。

“罗老师，能问你个问题吗？”

“罗老师，这个c面的ch长度为什么就是到a1abb1面的距离？”

三、五个学生拿着试卷围着他，还想询问几个没有听明白的细节。

罗铭佑没有停住脚步，而是把公文包夹到腋下，随手拿过张试卷，在斜三棱柱上比划，“这里画条辅助线，把a1点跟ab中心点相连，设为e点，再把e点跟ac线垂直相连，然后……所以就是等距。”

几个学生跟着他的匆忙脚步，从教室追到小院子，眼看都要出了校门，依旧还是有几分不解。

“好了，同学们，再理解一下我的解题思路，多参考参考答案就懂了。”

罗铭佑根本不管少年们眼中的迷惑，大步迈出校门。已经九点钟了，家里还有妻儿在等他回家，哪有空跟几个学生纠缠。

走在回家路上，罗铭佑偶尔也会有几分感慨，如果他班里的学生能有这种勤奋好学的精神，那该多好。

评职称，评先进，评优秀老师，还不是要靠学生的成绩说话，高三老师更直接，就是拿升学率和平均分、高分之类的数据来跟奖金挂钩。

可惜，那些孩子都是高复班的。

罗老师摇摇头，甩开这些没用的念头，更大步地朝家里走去。

这样的一幕在高复班几乎每天都有，报名复读班的学生还不太理解社会的复杂性，但是这种打击也明显影响到他们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