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便把朱承治给弄进宫里来。到时候就算真的有变故,现成的皇长子直接送到皇极殿去,就算齐贵妃想要作妖,人在后宫,面对群臣,她还能翻天不成?
张太后对齐贵妃并无恶感,但大事上,却从没有半点退让。
“仔细点,事到临头,就越容不得半点差错。”张太后喝了口香茶,搁下手里的碗。靠坐在那儿长长舒出口气。
“老娘娘也太高看齐娘娘了。齐娘娘当年连老娘娘的十分之一都不如。”连嬷嬷拿过宫女手里的玉捶给她捶腿。
张太后鼻子里嗤笑,“她可不简单。我不小看她,也是免得到时候因为轻敌出了纰漏,等到大事已定,希望她能审时度势,老实点。”
老实点,荣华富贵该有的什么都不缺,要是不老实。就不知道会有个什么了。
张太后歪了会,叫人去请朱承治来。
朱承治上来,撩了下摆就跪在地上给张太后磕头。
张太后叫他起来,赏了座儿。
“你这几日做好准备,别胡思乱想,该你的就该你的。你要是得不着,会出大乱子。”张太后语重心长,朱承治站起来,“老娘娘的教诲,臣都铭记在心。”
张太后抬眼瞧他,他身量生的很高了,长身玉立。她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出有任何的不妥。
“你父皇一下令,你就准备起来,到慈庆宫去吧。”
朱承治跪了下来,“臣不敢!”
他背脊在宫灯下,显露出格外恭顺的弧度,张太后瞥了一眼连嬷嬷,连嬷嬷下来搀扶起他,“大殿下这话过了,皇爷下的令,那就是天经地义,何况规矩在前头,谁能说甚么?”
“可是父皇那儿……”朱承治欲言又止,黝黑的眼里满满都是儿子的担忧。
好,到现在,想着的还是父亲。张太后在心里点了点头。
“皇上那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太医守着。”张太后喟然长叹,“他这是多年积下来的毒。是药三分毒,不到万不得已,还不得用药呢。他倒好,那些个牛鼻子炼出来的丹药他和吃糖豆似得,往肚子里头吞,能不出事么?”
“积重难返,眼下只能一点点的除,瞧能不能把身子给养回来。”到底是亲儿子,哪怕心里再恨铁不成钢,还是急的流了眼泪,她攥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大哥儿,你爹瞧着一时半会的是理不了事,你可要挑起大梁来。”
“臣一定不负所望。”朱承治这会腰微微低下,青松一样的身姿露出些许天家的傲骨。
皇帝病重不能视朝,消息如同新春的大雪一样将京城给笼罩了下来。
外头下了大雪,纷纷扬扬的,宣和帝躺那儿,两只眼瞪着那边跪了一地的阁臣。夏知言作为首辅,跪在最前头,其他的阁臣都在后面跪着。
宣和帝张了张口,“太子、太子之事……二皇子……”
夏知言翻了翻眼皮,“皇爷,国赖长君,尤其皇爷身体欠安,急需储君代理朝政,八岁小儿,懵懂不知世事,如何能担当大任?”夏知言又道,“何况本朝立储,非嫡即长,二皇子非嫡非长,恐怕难教天下臣服。”
宣和帝嗓子眼里和破风车似得喘气,你了好几次,也没能说出个囫囵话儿来。
阁臣们跪在那儿,腰板跪的笔直,宣和帝躺那儿,翻了个身去。身子一翻过去,顿时胸腔里头气窒,整个人都喘气不上来,嗓子眼里赫赫直响,吓得旁边伺候的太监马上叫来太医来救治。
平常好好的身子,一旦垮了,眨眼间就弱不禁风。太医过来扎了好几针,才叫宣和帝给缓过来。
宣和帝这下话都说不出来,刚才瞬间死亡紧紧攥住他的脖子,他那一刻几乎真的觉得自己的这条命要没了。
他急促的喘气,两眼瞪着帐子。
那只手似乎还紧紧的攥他脖子上,随时可能要他的命。
过了好会,太监禀报,“皇爷,老娘娘来了。”
张太后站在病床前,身后跟着个女官,“皇上,该下决断了。事关社稷,容不得你使性子。”
宣和帝茫然无措的眼珠子转过来,张太后眼里冒出了泪光,“你说你眼下能好最好,可是好不了,那要怎么办?外头都说你万岁,可这儿就咱们娘儿俩,这虚伪的话我也说不出来,你这病来的急且凶,你说说看,要是真有个万一,留下一个大摊子,要怎么收拾?”
张太后说罢,捏着帕子哭起来,“我就你一个儿子,怎么都想着你好,可是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娘,泓哥儿……”
张太后咬牙,“泓哥儿不行!你这会子是要废后再立,还是怎么样?王氏没有过错,你拿甚么去废她?她这么多年执掌六宫,从未出过差错。而且他年纪摆在那儿,到时候你要指定谁来辅政?”
这话说的宣和帝说不出反驳的话,张太后说的这些,他心里都清楚,但不到最后,执拗永远放不下来。
张太后冷冷瞧着,坐到他床边,喂他吃药,给他擦脸,“最后才说,大哥儿合适,而且依照他那个仁厚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