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宸国圣洲。

灵智天斋后山，一紫一青两个人影正在对战，紫影素手一挥，数十棵青竹便有生命一般奔走绕圈，时左时右，时东时西。原来种青竹的土地被分割成方格块，在土轨里移动自如。

“念澈哥哥！哥哥！”一个童稚的声音一闪而过，青影闻声后退，身前飞过两块巨石，阵法当即由青龙演化为白虎。青影右掌一劈，削下一枝竹枝来，听风辨方，随手便将竹枝激掷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响，飞来的青竹被他掷出的竹枝击成碎节。

经此一变，阵中寂静非常。

“子宸！你在哪里？”青影双手负在身后，俊眉一扬，凌冷的双目扫过四周的青竹乱石。那个童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我不知道……哥哥，这里，嗯，很多竹子，还有小鸟……不知道是不是喜鹊，还有很多大石头！”

青影凝眉沉思，此时黎明来临，山中岚气不散反浓，烟雾之中，乱石嶙峋，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忽然如释重负地道：“原地站着别动，哥哥带你出阵！”那童声未及回答，便听见一个清美动听的女声道：“想带他出去，也得有本事才行！”

青影人微微一笑：“便请师父指教。”话刚落地，人便腾身而起，直奔震位，正是太阳初生的地方。眼前三四块巨石便迎面撞来，他和身前扑，从石下钻过，足下加快，穿过白色岚气，越过三四堆乱石，冲到阵法的最东极。

果然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便立在一棵青竹之下，咬着手指很是委屈的模样，但一看到他来，脸上马上绽出灿烂笑容，往他扑了过来：“念澈哥哥！”

左念澈单手将小娃娃抱起，往震位又踏了一步，忽然轻皱下眉，心念一转，往艮位踏去。左子宸叫道：“哥哥那是死门啊！”死门伴生门，山艮随雷震，左念澈这一步无异于自投死路，连粗通奇门五行的左子宸也看了出来。。

左念澈只说了一句“玄武化朱雀”，便往艮位义无反顾地奔去。左子宸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下日头，恍然大悟。他娘亲的这阵法随时而变，上一刻是生门，这一刻卯辰交汇，便是生死替换，生门变死门，死门化生门。

果然一路狂风大起，飞沙走石，左念澈以大氅挡住风沙，抱着左子宸一路疾走，终于走到阵界边。一旦迈出阵界，便将风止沙静，雨过天晴。左念澈刚要出去，冷不防眼前紫影一闪，叶已陆便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赞许道：“奇门遁甲之术你虽还未学到家，毕竟已通了三成，这三成已够你在立阵破阵中所向披靡，傲笑江湖了。得，我再考量考量你的武功。你使武功，我使通灵法术，咱们比划比划！”

左子宸从大氅中冒出头来，委屈道：“妈妈，我不玩了！”叶已陆笑嘻嘻地道：“再待一会儿啊，等老妈考量完你念澈哥哥，再带你回家，晚上咱们叫你爸爸给你烤鱼吃好不好？”左子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我不相信你了……你刚刚还把我当诱子丢进阵里面！”面对自家儿子的指责，叶已陆毫无愧意：“反正你哥哥会保护好你，怕什么？”

左子宸深吸了一口气，问：“妈妈，我其实不是你亲生的吧？”

叶已陆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脑袋：“对啊，你是你外公外婆在另一个世界充话费送的，他们养不起你所以转送给妈妈了。”左子宸眼中含泪：“另一个世界……是天堂吗？”

叶已陆：“……”

左念澈见他们母子相谈甚欢，但此刻师父堵在阵界口，他们一人在阵内，两人在阵外，阵内风云变幻，一线之隔，情形大不相同。他笑道：“师父要考量武功，可否让宸儿先出阵？”

叶已陆点头笑道：“没问题啊，他出去，可你得留着。”左念澈立马放下左子宸，对他道：“别乱跑，阵外等我。”相比起他喜怒无常、行事出人意表的娘亲，左子宸明显比较信任成熟稳重的左念澈，当即乖乖点头：“我等你啊，快点出来！”几步便蹦哒出阵。

他刚出阵，身旁的娘亲便掠进阵中，左念澈后退几步，二人便交起手来，登时阵法大变，朱雀转白虎，巨石在空中乱舞，青竹在地上乱招摇，大风又起，沙石飞扬。不一会儿，左念澈和叶已陆便消失在左子宸视线里了……

左子宸咽了一口口水，喃喃道：“我果然还是娘亲亲生的……”现在他出了阵，叶已陆无所顾忌，放手一搏，将阵法三十六种变化齐施，完全是要虐左念澈的节奏啊！

左子宸等啊等，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下午，要不是羽觞来送吃的，他估计会直接饿昏：“羽觞姑姑……”羽觞瞧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主子和世子呢？”左子宸蹦起来，用手指着竹阵说：“妈妈早上就把……不对，昨晚半夜她就把我和哥哥骗来这里，然后就把我丢进阵里自己跑掉了，哥哥来救我她还在外面使坏！后来她放我出来了可是哥哥，哥哥还在里面被她打呢……”

羽觞先是一愣，然后想了一会儿才道：“主子要试世子功夫，想来世子是要出师了。”华绚如锦的美颜上表情匮乏，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脸上就没有了多余的表情。

左子宸夹着鱼肉放进嘴里，一边口齿不清地问：“什么叫出师啊？”羽觞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脑袋，见左子宸茫然地看过来，才答道：“就是世子学艺已成，要离开天斋了，这就是出师。”

左子宸瞬间瞪大了眼睛